沉沉闻言,却轻声反问道:“为何丞相这般急迫,一口一句挑衅上京,却连先听完我要说的话、也没?有耐心?”
“这……”
“方才?,我私下向兆军师问计时,他曾同我说过一句话,‘斩草除根易,春风再?生难’,我腹中并?无多少笔墨,可?我觉得,这话在理。”
她说着,忽抬手拢了拢肩上狐裘。
苍凉目光掠过金乌将落、昏暗即噬的苍穹;掠过脚下被鲜血染红的土地,万里黄沙侵袭的赤地,和?立足于这土地之上,熟悉而陌生的一切。
最后,她看向迟迟不?起的聂复春。
“聂将军,”沉沉道,“自今日起,你当自行革职,贬为庶民,家中三代不?得为官,不?得习武。至于赵家诸位,抵御突厥大军,护城有功;然日前绿洲城下两军交战,同胞相残,死伤无数,个中缘由又从何说起?因一家一姓之私,致千家万户骨肉离散,赵家……难辞其咎。日后凡赵家男子,皆不?可?从政于辽西,不?可?从军,不?可?掌权。五十年后,此令方得废止。”
她以?手掩口,努力遏住喉口那翻涌的腥涩气味。
只将方才?同兆闻拟好的说辞、一字一句背出口:“今日,我便以?手上这枚印鉴为信。”
“自今日今时,此时此刻起:绿洲城仍是绿洲城,八方商路,汇聚于此,仰承天威,百代绵延;然则,赵家军不?再?是‘赵家’军,而乃辽西军,‘平西王’之名,亦当由能者?居之。至于余下城中诸事,我不?能断,尽皆交由上京朝堂定夺;少则一月,多则三月,当有定论。在此之前,城中诸般事务,由飞虎将军樊渠、副将李青领兵坐镇。此外……”
“谢麒。”
少年两臂如铁,脸上神情恨恨,仍毫不?留情地、将那老书生跪押在地。忽听她冷不?丁一“点”,不?由茫然抬起头来。
“你于我有恩,于此战亦有功,待朝廷诏书传至,自当论功行赏。你既在辽西多年,绿洲城中诸事、想来也是了然于心,樊、李两位将军在城中行事,便由你在旁辅佐——另有城中修缮、恢复商路等一应事务,春喜姑娘。”
沉沉说着,目光并?不?在那期期艾艾的少年身上停留片刻,只忽的侧身,向一直静候在聂复春身后的妇人颔首道:“姑娘是将门虎女,既有才?德,在城中亦有盛名,想来此事非姑娘出面、必不?得行,还请姑娘多费心。另听闻城中有一女子,名唤解家七娘,此女绝顶聪明?,精于从商,若你二人能精诚合作?,我想城中不?日,必能恢复往日盛景。”
与之前的慷慨陈词不?同,这突如其来、“安插人手”的一出,字字句句,皆未提前与兆闻商量。
兆闻一时有些?愕然,在她身后轻咳提醒。
“……”
她却只悄然在袖中摆手、示意他不?要开口。
继而仰起头来,又冲春喜笑了笑:“姑娘家中幼妹,那位怜秋姑娘,如今正在上京宫中做客,”沉沉温声道,“若辽西能早一日恢复太平,我向姑娘担保,怜秋也能早日回到家乡,陪伴在姑娘身边……姊妹团聚。她是个好孩子,虽胆小?了些?,可?从没?做过错事。姑娘若有想带给她的话,稍后不?妨写作?一封家书,待我回京之日,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