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抱着金子傻坐着不动,又一迭声催着她起?来,说是要赶紧收拾包袱。
“收拾包袱?”怜秋有些懵,“去哪儿?”
“当然是出宫去!”魏璟说。
他的眼睛在月色下闪着莹润的光,那是还未干透的眼泪。
他低声说:“你跑吧,我只有你一个媳妇儿,我想过了,‘夫妻一场’,我、我不拉着你一起?死。你立刻带着这些金子出宫去,回你的家乡去,别留在这里等?死。听说那些燕人在赤水关……把那些守城将士的妻女,他们……”说到这里,他的眼泪又淌了下来,停顿良久,复才哽咽道,“那些女子很可怜,和?梨云姑姑一样可怜。”
“连兰若也和?他那群媳妇儿说了,皇城恐怕守不了多久,今晚,他便会派人护送她们偷偷出宫。我和?他说过了,带你也一起?去!”
“……”
怜秋看着他那张哭得鼻涕眼泪糊成一团的脸,抱着沉甸甸的金子在手,不知为何,反而有些怅然。
“那殿下你呢?”她问。
“我是男子,他们岂能对我做什么!大不了、大不了就是一死!”魏璟故作恶声恶气。
可说话时不住发飘的声调到底出卖了他,他那点怕死的小?心思全写在脸上,“何况,还有兰若呢……”
怜秋问他:“既不想死,为何不去西京?”
“那群老奸巨猾的狐狸,不过是要把我当傀儡供着罢了,要是姨父回来知道了,还不掐死我!”魏璟道。
边说着,似是想起?什么,又有些心有余悸地?按了按自己那脆弱的颈子。
纵然他从前的确受人唆摆,想过什么取魏咎而代之的傻事,可但凡把自己拎出来和?如?今的魏咎一比,他也比谁都清楚、自己实在不是做皇帝的材料。
“何况我要是跑了,不是太没义气了么?”魏璟嘴里小?声嘀咕道,“兰若说他把我当亲哥哥……他说了我要是想走?,他绝不拦我,可他越是为我着想,我越不能抛他一个人在这……总之,总之你快跑吧!你别管我了!”
魏璟说完,见她还一副磨磨蹭蹭的懒散样,索性自个儿满屋子跑,替她张罗起?来。
可他又哪里干过什么活儿?别说打包袱了,连几?件衣裳也被他揉咸菜似的糟蹋了。赵怜秋看在眼里,不由扶额。
“你这件衣裳还要不要?”
“殿下……”
“你说呀,你看这个,这个要不要也带上?快点快点!”
“我说殿下……”
她又怎么和?他解释,如?今的她不过是被送到上京的贡品——她哪里还有什么家呢?
纵使回到辽西,恐怕也不过是拖累了姐姐姐夫,做个讨人嫌的累赘。
但望着魏璟那双泪盈盈的眼睛,看着他强打精神的模样,这些话,却终究都被她默默吞了下去。
只乖乖背着自己那沉重的——主要还是装满了金子的包袱,怜秋被“热心肠”的小?世子亲自送到了南宁门的宫墙下。
早已等?候多时的车夫压低帽檐,飞快瞥了她一眼。
什么都没问,只向?魏璟稍一拱手,随即沉默着撩起?车帘、示意她进去。
怜秋还想回头和?魏璟道个别,才发现那厮怕哭得太丢脸,早已一溜烟跑远。
从她的视角看去,只能看到他一点一点垂落的脑袋,和?不住耸动的肩。
赵怜秋:“……”
也罢。
一个连什么是“夫妻”都不懂却满口“媳妇儿”的孩子,你指望他懂什么离愁别绪呢?
怜秋摇了摇头,甫一钻入车厢,却仍是被被里间迎面而来的一张张美人靥晃花了眼。
只道是环肥燕瘦,娇媚明艳,无一不有。虽说早听闻东宫姬妾美人如?云,但陡然这么一看,还是叫人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被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