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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老了, 太老了……
秦钩直接愣在原地。
他考虑了胜任扶游的“小夫君”的各种条件,唯独忘记了年龄。
如果按照这个小世界的年龄来算,他比扶游大六岁。
要是按照他从末世出生, 经过几百个小世界来算, 那可远远不止六岁了。
太老了。
“我是狼……”他试着抢救一下自己,“狼和狗是不一样的,在狼群里, 我算是很年轻的,而且我精神力很强, 还是盛年。”
扶游摇摇头,坚定拒绝:“不要。”
“扶游,万一你什么时候想……”
“我没有那个时候。”
“我可以随叫随到, 这样不是很方便吗?”
“不需要。”扶游放下碗筷,“你为什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
“我只是想和你待在一起,不需要名分。”
“……你本来也没有什么名分。”
“我知道, 但是我想和你一起。”秦钩想了想,又退了一步, “可以先试用一下, 我保证我会尽心尽力、尽职尽责的。”
好家伙,他还会用成语了。
“……”
扶游哽住,没有回答, 却被秦钩当成是默许。
秦钩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只是碰了一下扶游的手指, 扶游一激灵,马上就把手指收回来了。
他霍然起身, 厉声道:“出去。”
秦钩把绢帛放在桌上:“我可以随叫随到的, 你随时可以喊我。”
“出去。”扶游走到门边, 要拉开门,“我当你是有什么要紧事要说,秦钩,你总是这样莫名其妙。”
他一拉开门,趴在门上的怀玉一时没站稳,就摔了进来。
扶游抱住他,怀玉抬起头,朝他笑:“我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添茶。”
扶游把他扶住,让他站好:“不用,陛下马上就走了。”他转头看向秦钩,朝他行礼:“陛下慢走。”
秦钩站起身,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怀玉搂着扶游的脖子,往边上跳了跳,给秦钩让出路来。他一边跳,还一边抽气:“脚扭了,脚扭了,扶游你扶我一下。”
秦钩经过他们身边,可怜巴巴地看了一眼扶游,扶游没理他,反倒是怀玉挨着扶游,朝他挑衅地笑了笑。
秦钩握了握拳头,最终还是没敢在扶游面前动手。
秦钩走后,怀玉便松开手,站直了。
扶游转头看他:“你不是脚扭了吗?”
怀玉笑了笑:“又好了。”他看向桌案上的饭菜:“你还没吃饱吧?饭菜都凉了,端出去放在炉子上吃吧。”
扶游道:“我来吧。”
“不用。”
他说着便走上前,要直接把桌案端起来,可是他才端起来,像是手上忽然使不上力气,桌案又跌回去了,险些摔了东西。
扶游赶忙上前:“手上又疼了?我来吧。”
他把桌案抬起来,端出去,一面道:“这几天没抹药吗?城里药房暂时没你常吃的那种药了,我托他们帮你带也没人带回来,可能要到开春才有,实在不行,我去隔壁州郡帮你看看?”
怀玉跟在他身后:“不用了,只是一个冬天而已,我每天都挨着火炉,不挨冻就行了。”
是他从前练琴留下来的旧伤,他小的时候被花楼里按着练琴,几个时辰不
停歇,稍微错一点就要挨打,专门打手腕和手臂,不打手指。
怀玉身上还有许多毛病,都是吃药吃出来的“弱柳扶风”。他一开始没告诉扶游,后来随着年岁渐长,那些毛病藏不住了,扶游才知道。
他离开花楼的时候,花楼老板给了他一小瓶药丸。
那一小瓶药丸早就吃完了,花楼那边也以为他吃完药就会回去。
可是他和扶游在采诗途中遇到了一个老大夫,老大夫给他开了药方,让他慢慢吃着,说不定能多活几年。
可是今年冬天大雪封路,他的药断了有些日子了。
扶游在赈灾的时候四处托人帮忙,也总凑不齐。
怀玉自己拿了药来煎,跟扶游说是一样的,可他的身体还是一天天地颓败下去。
扶游把饭菜放在火炉边,一边烤火一边吃饭。
怀玉坐在他身边,给他挑菜里的小虾米。
“是我今天上街淘到的,现在时局不好,都吃不上肉,虾米也是肉,你多吃点。”
*
这天晚上,怀玉铺好床,就坐在榻上,从小陶罐里挖出一点药膏,抹在手腕上。
后来扶游洗漱好,抱着木盆回来了,怀玉便迎上前,往他的脸上也抹了点药膏。
“你每天在外面跑,小心把耳朵给冻掉了。”
扶游把东西放好,也在榻上坐好,伸出双手,让他给自己抹点药。
怀玉笑着道:“我给我自己用,都舍不得挖这么多,也不知道冬天什么时候能过去,实在是冻死人了。”
“恐怕还要一阵子呢,炭还够用吗?”
“嗯。”怀玉点点头,似乎是忽然想起什么事情,“对了,扶游,我刚刚生炉子的时候,没找到木屑,刚好看见房间地上丢着几块布,就拿去烧了,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吧?”
“啊……”扶游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秦钩的“太医院体检报告”和自荐书,还有契约。
他顿了顿:“没关系,烧了就烧了吧。”
怀玉却拍了一下他的手背,站起来,从边上拿过那些东西,丢进他怀里。
“你看你那若有所思的模样。我连看都不敢看,哪里还敢烧了你的东西?试你一下罢了。”
怀玉瘪了瘪嘴,用手肘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就爬进床铺里面,盖好被子要睡了。
扶游坐在榻边,看了看那些帛书。
秦钩的字实在是不怎么好看,他会用笔,但是这几封东西,好像是他用狼爪子沾墨写出来的,偏偏他写得用力,几乎要把绢帛给划烂。
文章倒是写的不错。那当然了,每天对着这世上最有文采的文官写出来的奏折,他就算看也看会了。
就是他的想法总是很奇异。
扶游有时候感觉,自己和他不是一个物种……好吧,确实不是一个物种。
烛光晕染,照在绢帛上。
好好的文章后面,偏偏多了一句“求你了”,还有个按上去的狼爪子印。
扶游扯了扯嘴角,没由来地有些想笑。
这时候,怀玉忽然从被子里伸出手,戳了他一下,没好气道:“扶小郎君,还不睡?你要抱着那些东西看一晚上?”
扶游把东西放到桌上,然后吹了灯,裹上被子躺好。
怀玉重重地“哼”了一声,把扶游吓得一激灵。
他回过头:“你干嘛?”
怀玉正色道:“我鼻子堵了。”
“……”扶游默默地把被子往上拽了拽。
“你干嘛?”怀玉按住他的手,“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扶游摇摇脑袋:“没有。”
怀玉质问道:“没有为什么要盖住头?你不会闷吗?”
扶游弱弱道:“我的脑袋很冷。”
怀玉伸出手,搓了搓他的脸:“好了吗?”
“嗯。”
怀玉看着他,问道:“扶游,陛下原先不是要杀你吗?怎么现在又……”
扶游乖巧摇头:“我不知道。”
“我看他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不太像是陛下,倒像是从前那个西南王。”怀玉大胆猜测,“是不是西南王还魂了?”
“不……”不得不说,怀玉的直觉真的很准。
扶游顿了顿:“……不太可能吧。”
“也是。”怀玉笃定,“那就是他后悔了,又想起你的好了。”
他苦口婆心:“你可千万不能吃回头草啊,万一他哪一天又不喜欢你了,你怎么办?”
扶游点点头:“我知道,我又不傻。”
怀玉忽然爬起来,撑着头,看着他:“扶游,你要是想成亲,你可以找我。”
“啊?”扶游震惊,杏眼圆睁,拽紧了被子。
“可以找我的,你脾气又好,又好相处,我也很喜欢你。反正我没几年好活了,你可以先跟我试试。”
扶游轻声呵斥他:“不要胡说……”
怀玉大大方方地搓搓他散在额前的头发,然后躺回去。
“从前我在花楼里,最期盼的就是成亲了。”怀玉看着帐子,“说起来,我和你还是成过亲的。”
他朝扶游笑了笑:“你不要害怕嘛,花楼里把第一次上台叫做成亲,你当时不是拿了一个金冠打赏我吗?你就没注意到,那天晚上房间的被褥都是红色的?”
“我小的时候就想着成亲,我总觉得我和别的小倌不一样,要是让我长大,我肯定不会遇到那些忘恩负义、空口说白话的恩客,我会遇到故事里那种俊俏温柔的年轻客人,然后我略施手段,就能哄得他帮我赎身。我肯定是最特别的一个小倌。”
“结果那天上了台,我才发现,原来我不是最特别的那个,我甚至还不如其他小倌,为我出价的都是些大老粗。”
扶游转头看他,瞧见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怀玉捧住他的脸,继续道:“后来你来了,我才又开始相信,我是很特别的。”
“这些年和你在一块儿到处采诗,我有的时候手疼脚疼地想丢下你就算了,可是想想,不能让你的金冠和金元宝都白费了,你自己做饭又特别难吃,你要是吃自己做的饭,肯定要饿瘦,最后还是忍下来了。”
“这几年过得很好,但我心里就是有一个愿望,越来越强烈。我想真正成一次亲,和谁都好。如果是你那就更好了,因为天底下我只信得过你。不过我们是朋友,还是算了吧。”
“成亲对我来说,就像是一种标志,标志着我终于得到了小时候想要的东西,标志着我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