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讶:“你怎么突然买夜宵了?”
津津有味地吃起炸鸡,他眯起眼睛:“是约会完了顺路带的吗?你大半夜出去见谁,需要我帮你瞒着家里长辈么?”
贺景延顿了下,好笑地问:“小纪同学,你在查我的岗?”
纪弥磕磕绊绊地敷衍:“我关心你而已。”
“我没有暧昧的对象,也没有打算过谈恋爱。”贺景延说。
被如此直白地回应,纪弥愈发无措起来。
他道:“噢,我只是随便问问……”
“但我很认真地在回答你。”贺景延道。
“可能我舅舅随口关照过你,帮忙盯着点我的个人情况,你不用为了这个有负担。”
原来贺景延很早之前就知道,霍晗树与自己讲过什么悄悄话,纪弥惊讶地愣住了。
他想要反驳,话滚到嘴边,又悻悻咽了回去。
纪弥的确不是因为霍晗树的嘱托,才这样注意贺景延的感情动向。
刚才他甚至完全没想起这一茬。
之所以会上心地打听,纯粹是因为自己好奇,这样讲出来的话好像更丢人?
纪弥曾经与贺景延无话不说,此刻却自发地有了秘密。
十七岁的心事如此澄澈,即便用笔写在纸上,也就是一行贺景延的名字。
MIT习惯在三月中旬放榜,三万多封申请共选出六百多人,纪弥出现在录取名单上。
查到的时候,贺景延问:“你要不要等一下另外几家的结果?”
纪弥不假思索地回答:“不等了,学长,我最想去的就是这里!”
解决完升学问题,从而有了悠闲的春末与夏日,纪弥要开始准备毕业事宜。
美国非常重视毕业典礼,学生们往往会邀请亲朋好友一同见证。
纪弥也发了邀请函,收件方可以概括为贺景延和贺景延的家人们。
六月初有些不巧,霍晗树出差了没法来,不过霍晗芝与贺书峰能够排出时间,特意来参加这场仪式。
纪弥去接机的时候,两位家长差点没认出他,好在他旁边杵着贺景延,亲儿子懒洋洋的模样太眼熟。
“怎么长得这么高了呀?”霍晗芝惊讶,“之前见面还是个小不点,现在跟景延只差半个头。”
纪弥弯起眼睫:“阿姨,我们好久没见了。”
霍晗芝拍了拍他的肩膀,高兴地道了句恭喜高中毕业,又说起纪弥马上要生日,居然就这么成年了。
纪弥也很得意,道:“以后有哪里需要我出力,我也可以给阿姨帮上忙。”
学生可以自行装饰学士帽,纪弥的帽子很精致,上面有鲜花和绸缎,乍看像是漂亮勋章。
这出自贺景延的手笔,在书房里做了五个小时的手工,力争让小纪同学成为全场最出众的毕业生。
如贺景延所愿,纪弥的回头率很高,接连有人夸他今天格外好看。
纪弥被说得害羞,被人拍合照的时候,耳尖透着粉。
霍晗芝在不远处瞧见了,之后与他打趣。
“你怎么这么温柔啊?拍拖的话,指不定需要对象主动……现在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纪弥连忙摇头,说自己还没有。
“又是小帅哥,性格又这么好,你对象以后有福气。”霍晗芝道。
纪弥招架不住这种话题,用鞋尖踢了踢贺景延的小腿,示意让人赶紧来解围。
贺景延吱声:“养得太单纯了,搞感情还是悠着点,小心被人家吃干抹净,
便宜那种大尾巴狼。”
于是纪弥踩了他一脚,又撇过头去,看样子是要与贺景延闹脾气。
两人平时没少打闹,最长持续不过半天,一般以贺景延喊纪弥吃饭告终。
包括这次也是差不多,只是收尾的方式换成了纪弥开口,他提到了自己的毕业舞会。
“教教我跳华尔兹吧,半年没跳都忘记了。”纪弥安排。
这里的舞会有好几种,每学期能有好多次,只是纪弥不太去参加。
毕业的这一场最为特别,他需要提前温习。
贺景延撩起眼睫,趁火打劫:“你打算怎么出学费?”
纪弥道:“那天我早点回来,也给你带夜宵!”
他朝贺景延做了绅士礼,直起身后,贺景延牵住他的手。
碰到柔软的掌心,贺景延略微迟疑了下,这个表现有些微妙,被纪弥误解为不情不愿。
但贺景延很快就恢复了自然,提醒纪弥认真听音乐节拍。
纪弥回过神来,再听到贺景延提醒,到时候他不免会接触到异性舞伴,不能现在像碰自己一样粗心。
察觉到自己此刻搭在贺景延身上,就快要整个人挂上去了,纪弥立即调整姿态,风度地虚拢着手掌。
舞会当晚,他坐车去场地,走出家门不忘扭头挥挥手,隔着落地窗与贺景延告别。
贺景延坐在沙发上看着,微微颔首以示招呼。
长车渐渐地消失在视野里,贺景延收回目光,想继续去看游戏杂志,白纸黑字却死活读不下去。
……纪弥就这样去舞会了?他忍不住神游。
纪弥和舞伴有没有可能被选为King&Queen?其他人会不会朝着两人吹口哨?
那纪弥肯定会很羞赧吧,指不定脸颊又要红了,然后别人起哄得更起劲。
思及此,贺景延默默垂下眼,莫名其妙地感觉到心烦。
要去场地盯着么?会不会掌控欲太强了?之前还觉得纪弥太黏人需要纠正,怎么病态的反而是自己?
正胡思乱想着,茶几上的手机突然亮起,贺景延被打断思绪,习惯性地以为是纪弥发来消息。
他立即解锁了屏幕,却见霍晗树打来视频通话。
“外甥,为什么你脸色如此臭?”霍晗树惊呆。
被他这样吐槽完,贺景延才知道自己这时的表情不太好看。
“没吧。”他强撑着否认。
霍晗树懒得和他计较,再问:“小弥呢?他生日的时候我在北极,现在回来了给他补一份礼物。”
贺景延酸溜溜地说:“人家去毕业舞会了,现在没空理你这种闲杂人等。”
霍晗树“哟”了一声,道:“那可是传说中的实习情场啊,幸好先和你联系了,不然打扰十八岁男生艳遇。”
贺景延忍了忍,终究没忍住:“他说今天会尽早回来的,你不要恶意揣测他。”
霍晗树无语:“怎么就恶
意了?就算纪弥今晚没回来,在成年人的世界也合情合理。我发现你这人怎么年纪轻轻,心态像人家的老父亲?”
贺景延想要狡辩,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他十八岁的人了,难不成还要被你管着?一直这样可不行,你迟早会被小弥讨厌。”霍晗树悠悠地说。
耳边是舅舅指点着养娃经验,贺景延冷笑了声,身后背景已经不是别墅客厅。
他打着兰博基尼的发动机,眼看着就要往外开,舅舅听到动静如梦初醒,险些发出尖锐爆鸣。
“我让你不要这么约束纪弥!”他苦口婆心地阻拦,“哥哥和弟弟该这么相处吗?你不要惹人嫌!”
贺景延道:“我就去悄悄地看一会儿,没打算让你发现。”
“这样也不对啊,你要给他自由,不能是表面工夫。”霍晗树不同意。
贺景延嗤笑:“你那么有心得,为什么当初你不带着纪弥?总比我一个控制狂合适吧?”
霍晗树抱歉地说:“噢,那还是你来比较好。”
“我很在乎风评,一个同性恋领着小男孩,容易招人口舌,还是自觉避嫌吧。”
贺景延本来想反驳,提取这句话的关键字后,却大脑卡机了足足半分钟。
敞篷版的埃文塔多愣是没有开出车库,贺景延消化了一会儿信息量。
“你是Gay?”他茫然地问。
霍晗树坦坦荡荡道:“对啊。”
大概是对面的神色太过复杂,他耸了耸肩:“不好意思,反正就是想出柜了,你觉得突兀的话自己缓一会儿,不准在我这儿歧视同性恋。”
贺景延点了点头承诺下来,又涣散地看了一会儿跑车的仪表盘。
然后,他问:“舅舅,同性恋会传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