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就摔你个破玩意,玫瑰这东西要多少有多少,大不了赔你!”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下来,不跟他们走么?”岑迟问。
周翼只想逃走,然而在那强大威压下竟是连动都动不得,浑身上下只有舌头能动:“为……为什么?”
岑迟缓缓道:“我要留在这里,亲手杀了你。”
“你怎么敢……!”
周翼的话还未说完,无意间扫了岑迟眼睛一眼,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世界都在颠倒,大脑剧烈疼痛起来,脑髓似乎被一根通红的钢针烫到,发出滋滋声响。即使这样,他犹如着了魔般继续与岑迟对视。
“你会变成一个傻子,你说不出正常的话,做不出正常的事,然而你的意识始终清醒,你将一辈子被别人当成精神病看待,直到你死去。”岑迟的声音无比低沉,宛若恶魔,“这就是你的下场。”
“不!我不要……!”周翼发出恐惧的叫声,他拼命想要摆脱桎梏,然而他的力气宛若蚍蜉撼树,他的意识在逐渐远去。
“扑通”一声,周翼重重摔在了地上。
岑迟按住同样在剧烈疼痛的太阳穴,重创他人精神的方法等同于赔了夫人又折兵,对他的身体损伤同样是不可逆的,他只觉喉头一甜,猛然喷出一口血,溅在玫瑰花上。
他或许,的确再也见不到池湛了。
岑迟心中倏然间冒出了这个可悲的念头,他低下身,跪在满是灰尘的地上,轻轻地将已经碾
() 得看不清形状的玫瑰花一点点拾起,捧在手里。
散落一地的冰晶,迅速蒸发了。
冰晶可以永久地保存玫瑰,然而当保护壳破碎,里头的玫瑰花遇到空气,便迅速枯萎了,叶片和花瓣皱皱巴巴,全然不见刚才的娇艳与鲜活,混在尘土里。
在他梦中那记忆无比深刻的红玫瑰,那闪着璀璨夺目光彩的,热烈而澎湃的玫瑰,再也无法看到了。
可他还不知道,这朵玫瑰,究竟是什么颜色。
就这样在他的掌心枯萎了。
血顺着花瓣的脉络,沿着岑迟的手掌,缓缓滴溅在地。
空气忽然产生了一段不同寻常的波动。
这种感觉是很奇怪的,监狱里无风,而那波动更像来自于另一空间的无形力量,而岑迟恍若未闻,只定定地望着那期盼已久的玫瑰,渴望这花朵能够奇迹般地活过来。
但花朵注定不会听从他内心的愿望,在多日里被封存的冰晶与不腐药剂全都失去了它们最后的余力后,这薄薄的打着卷的已经皱得不能再皱,也与好看完全没有半点关系的玫瑰花,化作细沙,再也看不出原本的形状了。
“真可悲啊。”一道声音出现,竟是笑吟吟的,“守护了这么久的玫瑰花,不但没有送给想送的人,现在就算可以送,恐怕你也不愿意了。”
岑迟沉默着,半晌,道:“你是谁。”
“我是你心中的恶啊。”那声音道,“你强烈的恨意、懊悔、愤怒,与你想要摧毁世界的欲望,将我召唤来了。”
空气中,半透明且模糊的形状逐渐化为人的模样,岑迟抬眼,对方则缓缓变成了……
另一个他。
对方的脸上,挂着岑迟惯常那种绅士温和的,看上去便很像好人的微笑。
撞见虚空中的自己,这一幕看上去是非常诡异的,然而岑迟并没有作出半点反应,只扫了一眼,便低下头,试图将那些细沙收拢起来。
“别管那些了。”那人轻笑道,“反正,该看到的人也不会再看到了,即使看到,你还在期待他说好看吗?那只不过是一团脏兮兮的东西罢了。”
岑迟的动作骤然一停。
听到这句话时,他的手指连同小臂肌肉一同绷劲了,仿佛再受一丝刺激,便会立刻挥拳而出。但那人并不在乎他是否会挨打,自顾自道:
“更何况,池湛不爱你,他喜欢的人可多了去了,除了身居高位的太子周宴行,那两个叫唐翎和萧行的人,是他的青梅竹马,他的心里很小,已经装不下你了。”
“够了。”岑迟听到自己脑中紧绷的弦悄然断了一根,而风轻云淡的面具也正在逐渐破碎。
“你还不知道吧,周宴行刚才标记了他,他正处于易感期,池湛知道这一点,却仍然坚定地进了他的房间,这是什么意思,你应该知道。”
“他的身手很好,周宴行又很喜欢他,他知道强迫池湛是什么后果,但他们最后还是做了,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表示池湛接受了周宴行,而你……得到过这种待遇吗?”
“我说,够了。”岑迟手握成拳,手背暴起一条触目惊心的青色血管。
“池湛也不讨厌唐翎和萧行,这两个人刚刚被你放走,很快就能找到池湛,英雄救美,你说池湛会不会很感动,以身相许呢?他们很快就会忘记远在帝国,还惹出一堆麻烦的你。更何况——”
无形的透明体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声调:
“这四个人中,他最讨厌你,恨不得你滚得越远越好。这件事,你该不会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