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言译带白禾去了祁浪的公寓。
因为不知道该去哪里,他没办法放她一个人回去,那份精神鉴定报告犹如一把刀子狠狠插|进他心里。
他喂她吃了医生开的抗抑郁药物,然后跪在她的床边,捧着她的脸,心疼得恨不得杀了他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道歉,言译不知道该怎么办。
白禾居然挺冷静的,扶他坐起来:“不要告诉爸妈,也别告诉小京她们,更不能告诉祁浪,我不想让他们担心,更不想让室友们拿我当病人一样相处,明白吗?”
言译淌着泪,情绪极尽崩溃:“是我的错。”
他没有带给她快乐,反而给她这么大的压力,让她患上抑郁症。
多混账,才干得出这些事情啊!
他狠狠给了自己几耳光。
白禾连忙拉住他的手:“忘了你答应我的事?不许伤害自己。”
“好…好,我不会了,我错了。”言译愧疚地点头,泪流不止。
白禾捧着他的脸,用手背给他擦了眼泪:“你啊,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啊。”
“我心里好痛,姐姐。”言译绝望地说,“我明明想让你幸福,可总是事与愿违,我觉得很无力…”
“别自责了,其实我没什么事。”她捧着他的脸,安慰着他,“不要难过了,你这样我也难过啊。”
即便是现在,她依旧在乎他的情绪。
以前言译利用她这样的性格…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和控制她。
他愧疚得恨不得一枪崩了自己。
“好好吃药,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白禾对他说,“我没有觉得很难过,就是偶尔…你惹到我的时候,我觉得不舒服,其他时候都还好啦,我们在一起这两年,也是开心的时候居多啊。”
白禾勉强地对他笑着,拍拍他的肩,“一起度过这段时期,就没事了。”
“我从没带给你开心,除了压力,只有压力。”言译将她搂入怀中,“我口口声声说爱你,其实…我更爱我自己,我自私自利…”
言译才算明白,为什么祁浪选择离开。
他太了解白禾这内耗的性格了,舍不得让她为难痛苦,才要走…
言译问她:“我的爱,让你觉得窒息了,对吗?”
“说实话,有点。”白禾承认,“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我很努力想让你开心,可不管我怎么做,你都不开心,一,姐姐觉得很对不起言叔叔。”
言译淌着泪,使劲摇头。
从得知他心意的那一天,白禾就背上了负罪的十字架,是他亲手套在她身上的。
以爱之名,囚|禁她,束缚她,绑架她。
多残忍啊。
他甚至逼她忘记刻骨铭心爱了这么多年的人,生生将她逼成了中度抑郁。
那晚,言译没有留宿,他抚着她的脸庞,柔声说:“今晚你
好好休息,我先回学校了。”()
白禾问他:“你不留下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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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不怕鬼了吧?”
她摇了摇头:“早就不怕了。”
“那我就先回去,白禾,今晚我不陪你了。”言译嗓音沙哑,“你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
“那你也别多想。”白禾担忧地望着他,“我真的没事。”
言译红着眼,点头,退出了房间。
离开的时候,明显听到了少女松了一口气的呼吸声。
是,她需要属于自己的空间,她需要自由的呼吸。
可言译连这都不给她…
他背靠着墙,狠狠咬住了自己的手,用力到几乎要出血,可是皮肤撕裂的疼痛,和心里的剧痛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月光下,少年如同鬼魂一般,漫无目的地走在街边,眼神空洞。
痛苦腐蚀着他的灵魂,他独自走到海边,看着浪潮拍岸,听着呼啸的海潮…
原来他才是最自私的那一个啊,从那晚白禾在停尸房门前抱住他的那一刻起,从他狠狠咬下她胳膊的那一刻起…
言译就开始了对她的“复仇”计划,用爱的名义折磨她,她对他一腔真心,疼他爱他,换来的是他这狼崽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啃咬”。
他真的爱他吗,还是因为无边恨意而衍生出来的变态占有欲。
言译痛苦地闭上眼,朝着海滩一步一步地走去。
结束吧,彻底结束她的痛苦…
直到冰凉的海水没过他的脚,刺骨的疼意直往心脏里钻,言译才恍然回过神来,踉跄着退后了两步,狼狈地摔在沙滩上。
不、不不!
他对她的折磨还不够吗!
还想让她一生懊恼痛苦吗!
言译摔在沙滩上,全身僵硬直至无法动弹,看着远处海岸线一轮纯白的月光,美得就像他初见她时的那个夜晚。
他对着那轮明月,喊着姐姐,痛哭失声。
……
那晚之后,言译就很少主动联系白禾了,更没有再来见她,当然不是失联的那种,他偶尔看到天边一朵形状奇特的云朵,会拍下来分享给她。
白禾时而也会拍路边的花朵,春天的时候,她参加过一次汉服社春游的活动,穿着美美的齐胸襦裙,去湖畔公园拍了许多照片。当然,作为拿过好多次国际大奖的专业摄影师,大多数时候都是白禾在拍漂亮的汉服妹子。
展新月给白禾抓拍了一张,是她拿着相机拍别的女生照片,白禾把这张照片发给了言译,配了一个嘻嘻笑的表情包。
Lily:“好看吗?”
1:“好看,喜欢。”
Lily:“【嘿嘿】”
1:“好久没见了,姐姐想见我吗?”
Lily:“可以啊,今晚我没事。”
1:“晚上六点,湖心亭见面可以吗?”
Lily:“好。”
() 言译放下手机,深吸一口气,手里拿着那份刚收到的offer电子邮件打印版,走出了医学院大楼。
望向澄澈湛蓝的天空,言译闭上了眼,感受微风吹拂他的脸,就像她的手温柔地触碰。
黄昏时分,湖心亭栈道时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学生经过,在夕阳下摆pose自拍。
言译约在湖心亭这种人多的地方,大概也是怕她不想和他单独相处吧。
其实,白禾没那么怕他,都谈了两年多了,哪里需要这般小心谨慎。
只要他偶尔给她一点空间,别缠她太紧了,其他的正常约会或者相处,白禾都觉得还ok的。
白禾来到湖心亭,言译已经提前等候了。
他穿着一件灰色卫衣,匀称地勾勒着他的挺拔身影,头发似乎简短了一些,鬓角更锋利了,看起来好像瘦了点,眼窝陷得更深了。
白禾大方地走过去,用以前祁浪常常逗她的方式,拍拍他的左肩,在他回头时出现在他右边,对他莞尔一笑:“好久不见了,小鬼。”
言译看着她,眼底也绽了笑,控制住自己想要拥抱她的冲动,拉她坐下来:“真的很久没见了,都快入夏了。”
“最近怎么样?”
“我还是老样子,姐姐呢,有没有觉得开心一点?”
“我也还好吧,没有特别开心,也没有特别不开心。”白禾说,“上个月接到付思惟的微信消息,说他找到不错的工作了。”
“嗯?”
“他还说,你跟他见过面。”白禾盯着言译。
“是,见过,我当面向他道歉了。”言译沉声说,“我想取得他的谅解,甚至,他揍我一顿都没关系。但他没有,他说往事如烟,都不计较了,现在他只希望你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