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脸上的心不在焉被江舟池尽收眼底。他依旧嫌弃:“还是很假。”
本来赵慕予还想再继续改善改善,但突然反应过来,她干嘛要陪他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啊。
意识到自己又被耍了一顿后,她板着脸,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催道:“行了,大闲人,赶紧下车,我没工夫陪你在这儿耗。”
江舟池倒也没有再得寸进尺,眉眼舒展,重新戴上了帽子,打算离开。
可这时赵慕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在他下车之前,最后问了一句:“既然你都知道我不乐意看见你,那你三个月以后也能不能别出现在我的面前。”
江舟池拉开了车门,听了这话,也没有回头看她,回答干脆:“不能。”
“……为什么。”赵慕予从以前就不理解他这样费力不讨好是为了什么,明明到头来受到伤害的是他自己。
“——因为我想见你。”
蒙蒙昧昧的嗓音和昏黄路灯一起回荡在车厢里。
下一秒,被关门声震碎。
副驾驶座的车门被打开,又被关上。
江舟池下了车,走进夜色里,孤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进站口,只留下一缕趁机钻进车厢的晚风陪赵慕予。
她仍望着江舟池离开的方向,一颗心在寂静的夜里扑通扑通直跳。
没见过这么屡教不改的人。
都说了让他别再说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
从高铁站回来后,赵慕予来到酒店和尤霓霓汇合。
苏糊已经到了,给她开了门。
只不过俩人还没来得及说上半句话,尤霓霓就顶着还没冲干净的头发,围着一条浴巾,从浴室里冲出来,按捺不住激动的心,关心道:“木鱼,怎么样怎么样!”
赵慕予:“?什么怎么样。”
尤霓霓:“你和我哥哥难道没有在车上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吗!”
江舟池一旦不在场,她就又口无遮拦了起来。
赵慕予习以为常,也懒得纠正尤霓霓的用词了,捏了一把她的脸,遗憾告知她:“不好意思啊,还真没有。”
“……”
尤霓霓脸上
的兴奋顿时被失望取代,下一秒又听赵慕予说:“不过现在倒是可以发生一点不该发生的事。()”
“什么什么!?()『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尤霓霓立马重新燃起爱的希望。
赵慕予却没有回答了,捏脸的手往下一移,作势去扯尤霓霓围在胸前的浴巾。
尤霓霓:“……!”
她吓得赶紧护住浴巾,往后一跳,躲开了赵慕予的魔爪。
苏糊已经很久没见到俩人打打闹闹的场面了,在一旁看得忍不住笑。
怀念青春的同时,她也久违地当起了调停者,分开俩人,把急性子的尤霓霓推回浴室:“你先去把头上的沫冲净了再说,不急这一两分钟。”
“哦……”
尤霓霓很会见机行事,知道现在这情况对自己不利,于是顺着苏糊给的台阶走了下去,回到浴室进行收尾工作。
安置好了尤霓霓,苏糊又对赵慕予说:“木鱼,你也去洗一下吧,外面还有个浴室。换洗的衣服在沙发上。”
“好。”
和江舟池斗智斗勇的一晚,赵慕予身心俱疲,也出了一身的汗,黏黏糊糊的,确实一场热水澡好好放松一下身体和心灵。
谁知洗澡过程中,她时不时就能听见一阵门铃响,还以为门铃失灵了。
直到从浴室出来,看见客厅桌上摆满的各式各样的外卖,她才弄清楚原因。
原来那一声声门铃代表着一个个外卖。
尤霓霓已经收拾好了自己,正盘着腿,披头散发地坐在椅子上,和苏糊一起吃着烤串儿。
听见脚步声,她回过头,见赵慕予洗完澡出来,立马张开双臂,一脸“我贴心吧快夸我”的表情,向赵慕予展示桌子上的东西,骄傲道:“将将将——Surprise!看我为你准备了什么!”
赵慕予一看。
原来除了吃的,桌上还有好几打啤酒。
“你刚才是因为我哥哥在,所以才不喝酒的吧。”尤霓霓憋了一整晚,终于可以问出这个困扰了她一晚上的问题了。
赵慕予却没有回答。
她走了过去,拉开尤霓霓和苏糊对面的椅子坐下,说:“怎么,打算把我灌醉套话吗?”
“……怎么可能!我是这种卑鄙无耻的人吗!”尤霓霓大声反驳,以为音量有多大,说的话可信度就有多高,殊不知自己的眼睛里写满了“心虚”。
赵慕予没有拆穿,也不介意尤霓霓的别有用心,因为这点酒还灌不醉她。
坐下后,她开了一罐啤酒,像喝饮料似的,有一下没一下地喝了起来。
尤霓霓见状,以为自己骗到了赵慕予,暗自松了口气。
不过,她精心策划的酒后吐真言计划被看穿是事实。
这下她不敢轻举妄动,打算采取迂回战术,先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麻痹赵慕予的神经,降低警惕,于是转移了话题,问道:“对了,木鱼,你下周就要回云城了吧?”
赵慕予点头“嗯”了一声。
() 提到“云城”,苏糊也想起了一件事:“你之前说你们校长怂恿你参加恋综的那事儿,后来怎么样了,你拒绝成功了吗?”
“当然。”每每说起这件事,赵慕予的语气里总会带上一点得意。
她把之前那个一劳永逸的理由给俩人讲了讲:“校长总共找了我三次,我想着事不过三,所以最后一次直接和他说,我男朋友不同意我参加。”
“干得漂亮!”尤霓霓毫不掩饰自己的私心,举起可乐,碰了碰赵慕予的啤酒。
苏糊却没有和尤霓霓一起庆祝,反倒有些遗憾,对赵慕予说:“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参加看看。”
“嗯?”赵慕予微微一愣,没想到苏糊会这样说。
而尤霓霓一听这话,立马拽了拽苏糊的衣服,小声提醒她:“糊涂虫,你不能因为你的绰号叫糊涂虫,就真成了糊涂虫呀!怎么可以支持木鱼参加恋综!那我哥哥怎么办!”
苏糊笑着摸了摸尤霓霓的脑袋,开导她:“说不定这对你哥哥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呢。”
“……真的吗?”尤霓霓半信半疑。
她知道,苏糊不会骗她,可她眼下又确实想不出来这件事能带给江舟池什么好处,一时间陷入了自己的纠结里。
赵慕予没有在意俩人的悄悄话,还在想苏糊说的话。
也许是因为了解她的性格,所以周围人在得知恋综这件事后,第一反应都是劝她别参加,而苏糊是除了校长以外,第一个支持她参加节目的人。
对此,她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好奇,问苏糊:“为什么你觉得我可以参加看看。”
苏糊:“因为据说节目组会按照你的理想型标准给你找约会嘉宾。你不想知道你和你的理想型相处起来是什么样的吗?或者体验一下和理想型谈恋爱的感觉也好。”
“嗯?糊涂虫,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可就来劲儿了啊。”还没等赵慕予说话,尤霓霓就已经原地复活,踊跃地自告奋勇道,“这种事哪儿还用得着节目组,我就可以帮木鱼找理想型。”
说完,她扭头问赵慕予:“说吧,你喜欢什么样的!”
赵慕予也没怎么想,回了句:“喜欢你绝对找不到的那样的。”
尤霓霓:“……?”
这不就是不让她找的意思吗!
尤霓霓听出了赵慕予对自己的嫌弃,鼓了鼓脸颊,却又无从反驳,干脆不反驳了,转而拿出手机,在桌下悄悄打字。
赵慕予把这番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用手里的啤酒罐轻轻叩了叩桌面:“尤记者,和谁通风报信呢。”
“……没、没和谁通风报信啊!”尤霓霓吓得一个激灵,抬起头,底气不够,谎话来凑,脑子转得飞快,“是……是望望说他想我了,我不好意思当着你们的面回他的消息,就只能偷偷回了。”
赵慕予没说话了,只是看着尤霓霓,眼神里清清楚楚写着——“你最好是”。
尤霓霓再次心虚地软下身子。
她知
道自己的小心思逃不过赵慕予的眼睛,于是没有再为自己辩解什么,也不搞小动作了,放下手机,丧气地趴在桌子上,把可乐换成啤酒,打算借酒浇愁。
在尤霓霓的心中,赵慕予的性格和外表一样,有点冷,看起来不是容易亲近的类型,可实际上却是无比可靠和令人安心的存在,也是她成长道路上最好的倾听者,会在她迷茫的时候给她指明方向。
当然了,赵慕予偶尔也会和她倒倒苦水,倾诉烦恼。
但从来不会和她聊江舟池。
所以,她至今不知道俩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事,甚至连他俩到底是在一起过又分开了,还是压根儿在一起过都不清楚,只知道赵慕予对江舟池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
苏糊同样不知道两人的过往。
但她比尤霓霓心思细腻一点,所以这么多年了,或多或少可以看出来,赵慕予对江舟池有着不一样的感情,而且好像困在了这段关系里,想要跳出来,却又被什么东西牵绊着,找不到出口。
一阵安静过后,苏糊再次开了口,继续刚才的话题:“其实参不参加节目不重要。”
闻言,赵慕予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苏糊的身上,听她说:“重要的是,你可以尝试着让其他人进入你的生活,看看自己和他们相处起来是什么样的,这样才可以修正一些事。”
苏糊也不知道自己找到的症结是否正确,只希望可以给赵慕予带来一点帮助。
而赵慕予在听完这番话后,没有再说话,垂下眼,一根食指无意识地在啤酒罐上来回绕圈。
尤霓霓思想单纯,很擅长把复杂问题简单化,从来不会考虑太多其他事。
但苏糊会站在不同的角度思考问题。
所以,她明白苏糊的意思。
她现在需要的是一段健康的正常的相处。
只有这样,她才可以确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好一会儿,赵慕予才停下不断在罐口转圈的手指,拿起啤酒罐喝了一口,而后看着苏糊,回道:“好。我会再重新考虑看看。”
之前她把上节目当成了一个大麻烦,因此打从一开始就很抗拒,只一心想着如何拒绝,从来没有考虑过从其他角度看待这件事。
可现在苏糊的话让她对这件事有了新的认识。
得到了赵慕予的回答,苏糊知道自己想要传达的东西都被她好好接收到了,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和她聊起了生活和工作。
谁知正聊得尽兴时,桌上突然传来一阵啜泣声。
赵慕予和苏糊听见后,同时愣住,朝哭泣声的源头看了一眼。
只见尤霓霓还趴在桌上,手里捏着已经被她喝得精光的啤酒罐,正在默默流眼泪。
喝醉可以理解,但喝哭是什么意思?
赵慕予不明所以,只觉得有些好笑,伸长手,揉了揉尤霓霓的头发,关心道:“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谁欺负你了吗?”
尤霓霓没有说话,但听见赵慕予的
声音后,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用还浸着眼泪的眼睛瞪了瞪她,而后丢下她和苏糊,一歪一倒地独自朝房间走去。
赵慕予:“?()”
怎么看起来欺负人的那个人像是她?
作为第一责任人,赵慕予承担起了关心尤霓霓的责任,和苏糊说了句“我去看看?()?『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便跟了上去。
一进房间,她就看见尤霓霓伤心地侧躺在床上,自言自语道:“坏木鱼,笨木鱼,居然还想着去参加恋综!要是错过我哥哥,你就后悔一辈子吧!”
赵慕予:“……”
胳膊肘可真会往外拐。
要是见色忘友能有一个排行榜,她绝对能排全国第一。
这话赵慕予听得不乐意了,走了过去,坐在床边,戳了戳尤霓霓的背,反问她:“凭什么是我后悔一辈子。”
尤霓霓被酒精浸泡的大脑已经不足以支撑她思考这种难题了。
还没等她想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就又听赵慕予补充了一句:“万一是你哥哥后悔一辈子呢。”
尤霓霓只抓住了一个关键信息——她哥哥要后悔一辈子了。
一想到这儿,她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一边哭,一边前言不搭后语地胡言乱语着:“呜呜呜我哥哥真是太可怜了!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喜欢你!”
这事儿赵慕予确实不知道。
也没奢望一个醉酒的人能说出什么清醒的话。
她从纸盒里抽出几张卫生纸,替尤霓霓擦干脸上的眼泪:“好了,别哭了。要是哭肿了眼睛,明天陈淮望看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尤霓霓没说话了。
没一会儿,哭泣声也越来越小,大概是哭累了,快睡着了。
赵慕予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么好处理的醉鬼,倒是松了一口气,打开床头灯,给她留一点亮,而后打算走出房间。
谁知刚站起来,就又忽然听见尤霓霓叫她:“木鱼……”
“嗯?”赵慕予低头应了一声。
尤霓霓的声音被睡意干扰得有些模糊,好一会儿,才喃喃问道:“你喜欢过我哥哥吗?”
话音一落,赵慕予脚步微顿。
房间里很安静。
除了时强时弱的冷气声,只隐约听得见窗外的深夜蝉鸣。
赵慕予站在床边,视线落在尤霓霓的侧脸上,思绪却飘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再听从心的声音。
可是,这样安宁又悠远的夜晚,似乎至少应该对自己诚实一次。
不知过了多久。
蝉鸣已逐渐微弱,冷气还在规律运转。
赵慕予收回了纷乱的思绪,目光重新聚焦在已经进入梦乡的尤霓霓身上,回答她的问题。
“没有‘过’。”
“我一直喜欢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