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慢的变化持续好几分钟。一个温柔的母亲彻底变成老朽阿婆的瞬间,忽而出现的阴冷之风从每一个人的身旁刮过,紧接着,一道虚幻的身影出现在阿婆的身边,并逐渐凝实。那是一只和阿婆差不多高的虫子,有着薄如蝉翼的翅膀和漂亮的触须。构造有点像蚂蚁,有着前胸和下腹,不像人类一样有着流畅的腰线。
它的身躯上覆盖黑色的甲片,双臂末端是散发着银光的肉刀。这种形态,战斗力肯定不会低。
白青能感觉到它的狂暴,那双血红的复眼死死盯着老阿婆,其中蕴含的食欲让人不寒而栗。
“虫母,回来!”
随着苍老的阿婆一句话,人形的虫子化作一道光,落在老阿婆的掌心里,凝聚成一张巴掌大小的卡牌。
卡牌背面花纹繁复,不祥的猩红之色几乎浸染整张牌面。
老阿婆似乎非常难受,额头上沁出密密麻麻的汗水,即使咬紧牙关,嘴里还是不断溢出痛苦的呻/吟。
白青看出她在努力和那张牌做着外人难以理解的斗争。
这牌……她也有!虽然有点不一样,但又有很多相同的地方。白
青可以肯定,自己贴身放着的两张卡牌,与老阿婆的牌就是同一种东西。
自己果然是拥有特殊能力的人类。
她完全没有相关的记忆,证明特殊能力和记忆一样被剥夺了。
……她不仅要找回记忆,还要找回特殊能力。
这样才可以离开记忆谷。
“啊啊啊啊——”
一阵高昂的尖叫之后,老阿婆手中的卡牌化成一道光,没入她佝偻的身躯之中。
老阿婆眸中的温柔和爱意全部消失,眸光变得黯淡。此时的她,如同一个普通的老人,甚至比普通的老人还要虚弱。
李小义端着一锅煮好的蛋出来,正好看到老阿婆脱力一般靠着墙根坐下。连忙剥开一个蛋,整个儿塞进老阿婆口中。
老阿婆下意识吞咽,差点被整个的鸡蛋噎死。一边捶打胸口,一边用枯瘦的手把剩下的半个鸡蛋取出来。黯淡无光的眸子定定看一会儿李小义,恍然大悟般道:“哦,是你啊……”
李小义把锅往地上一放,面露兴奋之色:“老阿婆,你认出我啦。”
“嗯,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带一个朋友来看看你。”
“看我?你朋友是谁。”
李小义扯着白青来到老阿婆身边,说道:“喏,这就是我的朋友。”
老阿婆的目光像是穿透皮肤看到人心一般,锐利得像一把手术刀。她看看白青,再看看跟着白青身边的哥哥。忽而笑了,夸赞道:“可以,你这次的眼光不错。托你的福,老阿婆没准还真能在死前离开记忆谷,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得到老阿婆的肯定,李小义双眼发光,激动得不知怎么是好。
老阿婆的激动是内敛的,几乎不存在外在的表现,她对白青说:“春意浓里藏着一种金色的饼干。那种饼干能让你重新变成镇诡者,不过,一定要搞清楚哪块饼干是自己的,不能乱吃。不慎绑定别人的诡牌,诡牌一定会复苏。一定要仔细小心,宁可多与诡异周旋一阵,也不容半分差错……”
白青问:“如果特殊饼干被毁掉怎么办?”
她是少女小饼,一定会毁掉特殊饼干的。这样威胁就不存在了。
老阿婆惊讶于她的一针见血,难得露出一点笑的模样,说道:“记忆饼干是毁不掉,只能被活着的人类的肠胃消化掉。特殊的记忆饼干,必得是特殊的人才能食用。再厉害的诡异,也不能逼人类吃饼干……这对诡异来说,是违规的行为。”
白青还好多疑问,煞风景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
穿长袍的男人没有透明丝带的束缚,站起来就吼道:“老太婆恶心死了!你这个怪物,谁是你的孩子啊。你的年纪都够做我的祖父母了。快放我出去,我要离开这里。你再拦着我,不要怪我动手。”
老阿婆眼皮都不抬,“那你就滚吧……”
长袍男人看一眼白青,但见白青一副根本不认识他也不想搭理他的样子,哼一声,推开门走了。少爷脾性发作把门甩得哐当一声响,发泄着心中的愤怒。
老阿婆对白青说:“让你见笑了。我的诡牌虽然会像是母亲保护孩子一样,对待一定范围内的人类,可它又同时具备母亲强势的一面,不允许孩子们有自己的主意。”
李小义义愤填膺:“什么玩意!若非有您庇护,他绝对活不过昨晚。不明是非的东西,脑子有坑的蠢货。您别管他……”
“我不是救世主,只是无法眼睁睁看着普通人死亡而已。即便是救,也只是救有意求生之人……”
说着,她的目光逐渐涣散。
眸光的光亮消失,变得如初见时一样死气沉沉。她又一次忘记李小义是谁,只觉得李小义是陌生人。至于刚认识的白青,更不在她的记忆之中。她看看旁边的锅,锅里全是鸡蛋,再看看李小义,“你是送鸡蛋的菜农?怎么还不离开……今天是结账的日子吗?”
李小义摇头,说道:“阿婆多吃些鸡蛋补充体力,账已经结过了。我这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