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睛竟然隐带期盼,他抿了下唇,嘴角勾起个惯常的微笑弧度:“是,老师,我寻你。”
我把蛇妖扯过来,又低头看了眼已出气多进气少的母猫,急想找人救猫命,它不该是今日死的命数:“你也看出来了,我凡尘往事皆已忘记。你好吃好喝供我这么长时间,我不怪你囚我此事,你我就此别过,你也勿要执念过深,人死便如蜡烛燃尽。”
我扯着蛇妖准备回天庭。
阿伦手指捏住我衣袖,眸光含泪的看我:“老师,我找了你许久。”说罢泪珠竟盈盈落下,看起来怪可怜。
——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说落泪就落泪!何况人都死了,还找什么找,找地方入土吗?!
我扯了扯袖子,没有扯开,我是个心软的神仙,只得好言相劝起:“我听你同人讲的话,想必我为人时死状应当惨痛万分,但你想这其实是神仙下凡历劫,是否心里好受些?如今我已经历劫回去,可以当个逍遥快活神仙,你再不必挂心,且过好自己的生活。”
阿伦抠在我衣袖上的手指节节泛白,就在我准备断袖离开时,他松开了手指,目光沉寂地看了我一会儿:“老师,等等。”
我耐心不多,并不想再等。
却见这人后退一大步,双膝一曲,“咚”得一声径直跪下,他双手俯下,头磕下去,给我行了个周正的大礼。
“温禀叩谢老师多年的教导。”
他俯跪了数秒,我也不知这谢师的大礼我到底受不受得了,只略尴尬地咳了一声。
他直起背,又叩下,沉默地俯着身子。
不管该不该受,这大礼我也受了,我诶了声:“知道了,你自去好好生活。”
阿伦直起背,又叩下头,这次头没磕在手背处,竟直挺挺地叩在了地上,咚得一声,他抬起头时,我都能见他额上叩处的血丝和淤痕。
我又诶了声,想着大可不必如此。
“阿伦无礼,老师勿怪。”
他语毕,动作利落的揽袍起身,从腰间抽出一根带刺的长鞭,趁我一时不防,把我脚边的蛇妖勾了回去,又用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匕首割断了我的绳子,一只手掐住蛇妖脖子,凶狠问道:“你是想要跟孤的老师去受罚生死难料,还是要帮孤把他留下来?”
这阴毒怕死的蛇妖在温禀手里挣扎着缩起身子,眼看要变成一条蛇溜走。
温禀掐着他脖子的手背青筋泛起,一点余力也没留,嘴上说:“你我二人交易也可继续,你要孤身上龙气,成大道后也不必躲躲藏藏。”
我怒骂了声,过去擒蛇妖:“跟妖怪谈交易,能落得好处?当心尸骨无存、魂碎魄散、永堕十亡殿不得超生!”
温禀往后撤去,喊起了撤去屋外的随从,面无表情地回我:“你别管。”
——荒唐,他要把爷囚起来,竟然还让爷别管?!
随从噌噌亮剑来拦我,寻若苍白的脸胀得通红,最后哑着嗓子应了温禀的话。
温禀松开掐着他的手,寻若捂着脖子连咳数声后,才哑着嗓子说:“可把先生囚回猫身里,但需殿下助力。”
爷咬牙,又不想真的伤了这群凡人,想着先带母猫和小猫离开救命,这蛇妖待我回天庭多看几宗术法学习卷宗后再来捉拿。
刚摆脱这群凡人的纠缠准备离开,就听一阵嗡鸣声,我往后踉跄了几步,一阵晕眩。
再回过神来,我仍躺在乱成一团的桌上,桌上烛台倒下,烛泪流了一桌,我的画像正似我非我地笑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