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传来另外一道声音,那声音的主人听上去是个年轻的小伙子:
“大萨满,我家主人听说您受了惊吓,在帐中略备薄酌,想要邀请您过去一叙。”
几个弟子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觉得小命终于保住了,而大萨满则敏锐地一眯眼,沉声询问道:
“你家主人是……?”
帐外的小伙子没明说,只躬身道:“您过去就知道了,我只是奉命前来邀请您的。”
这个时间能出现在王庭的人并不多,能知道这么多事情然后来邀请他的——
大萨满咬咬牙,转身瞪了一众弟子一眼,“我去去就来,若是有人问起——”
“您去您去,我们知道分寸,您放心。”弟子们瑟瑟缩缩,当然承诺自己不会乱讲话。
大萨满这才整肃了衣冠,跟着那个小勇士转身隐没于夜色中。
直到两人都走远了,几个弟子才慌慌张张跑出来,没有一个人敢留在这帐子里,省得多说多错。
实际上,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敖力安排的王庭勇士尽收眼底,没一会儿就全部禀报到敖力处。
听见大萨满要去杀人灭口,敖力加多了那三个木箱旁边的人手,并且严令闲杂人等靠近那块草场。
老梅录也终于收拾完了着火的毡帐,正准备重新着人给大萨满扎一个新的,却看见敖力急匆匆来找他——
有人暗中给敖力递了一张毡布,上面别别扭扭写着一行字,密报科尔那钦和斡罗部准备联络大萨满。
“这是打哪儿来的?”老人眉头拧紧。
敖力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王庭办婚典,来往的生人本来就多,且天色渐暗、他经过那地方又没有被火把照亮,所以脸身形都没看清。
梅录将那截毡布收好,“禀明主上没?”
敖力摇头,“……主上今日大婚。”
老梅录本想说他知道今日赛赫敕纳补办婚典,但转眼一看敖力脸上那尴尬的神情,这才恍然大悟:
“那这……咳,我先收着。”
敖力点点头,讲了刚才他一番布置——增添各处巡防的人手,以及看住那三口木箱等等。
老梅录赞许地点点头,让敖力早些休息。
“是,您也是,”敖力行了礼,“您也别太操劳了,我先告退。”
老梅录点点头,远远看了眼王庭金帐方向,叹息一声,转身找来特木尔巴根等其他几位王庭官,要他们小心戒备、往后只怕还有许多事要发生。
金帐后,毡包内。
赛赫敕纳将早已揉成破布的红裙子随意地系在腰间,赤足下地、倒来一盏温着的蜂蜜水。
顾承宴被他翻来覆去折腾得根本没力气,昏过去、醒过来,求饶了好几次,眼睛都肿了。
这会儿虽然半睁着眼,但视线都是虚的,甚至赛赫敕纳碰着他肩背,想将他扶起来喂点水,他都忍不住呜咽、浑身发颤:
“……不要了。”
赛赫敕纳翘起嘴角,啄吻着他额角轻声哄,“不要不要,乌乌喝水。”
靠到熟悉的柔软胸膛上,顾承宴紧绷的身子终于松了松,但被温热的瓷盏贴着唇瓣后,他却又轻轻别开头。
其实赛赫敕纳已经试过温度,觉得不烫了才端过来给顾承宴喝的,但见他这个反应,又以为是烫了:
“咦?乌乌试试,不烫的。”他尝了一口。
顾承宴却闭了闭眼睛,声音有气无力,“……又骗我,又想让我帮你……”
他皱了皱鼻子,神情委屈,“喉咙好痛。”
赛赫敕纳:“……”
真是要了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