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里的医疗条件虽然十分有限,但好在不管是江越还是谢羲都对这方面很上心，所以现在也不至于半点办法都没有。

然而即使这样，等看了胃镜检查结果之后苏钦的心却猛地一沉。

胃镜虽然没有超声那么精确,但错误的概率也基本只有万分之一,而这个人这样的症状,却是基本不会错了。

苏钦走出来的时候，靠在墙边的谢羲目光一动，站直了些。

“胃镜结果已经出来了，不过谢羲。”苏钦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忍心继续说下去。

“不过,你可能需要做好思想准备。”

什么样的情况连苏钦做了胃镜都没办法确定的。

他这句话简直轻飘飘的，可是谢羲一听,脸上的表情顿时变了。像是有人钢针插进了他的心脏,疼得他手指都痉挛了一些,一时之下,什么表情都无法掩藏。

他膝盖一软，撑着墙才站稳了,脸上血色尽褪,看着苏钦的脸却似乎觉得他说的话自己一个字都听不懂。

苏钦好歹也是当了好几年医生的,这种情况倒也是见了不少,所以语气还算镇定：“还是初期,也不是就到了完全绝望的地步。”

只不过即使他这么说,心里却很清楚，末世这么差的医疗条件,手术和后期化疗都非常困难，得了胃癌，基本只能等死了。

苏钦心中终于生出了一种极度惋惜的情绪,毕竟对方真的很年轻。

谢羲死死盯着苏钦，彻骨的寒意仿佛随着他的话一点一点沁入他的骨髓，一直以来的预感成了真，在他的脑海中居然有一种格外荒谬又不真实的悬空感。

忽然谢羲说：“他呢？”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苏钦，眼神几乎可以用绝望来形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谢羲忽然猛地朝着楚瑜的所在的房间冲了过去，可是真到了门前，他反而没敢去握门把手。

还是苏钦在他身后说道：“刚打的麻药还没醒，你可以去看看他。”

谢羲这才颤抖着手拧开了房门。

房间里灯惨白地亮着，谢羲走到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他面容宁静，脸上没有一丝痛苦，听着他安静和缓的呼吸，谢羲却不由自主就放轻了动作。

却还是抬手握住了楚瑜搭在被子上的那只手。

指尖的温度慢慢沿着神经传达到他不安惶恐的心脏，让他本来空洞又仓皇的一颗心莫名镇定下来。

谢羲呼吸轻颤一下，用了点力气握紧了那只手。

这个动作似乎能给予他一些勇气，将他彻底从刚才那混沌茫然的思绪中抽离出来，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别怕，岩岩。”他看着已经完全昏睡过去的人，哑声说：“岩岩，我会尽力给你找最后的医生，用最好的药，你不用怕。”

*

楚瑜是在第二天晚上醒过来的，然而出乎他意料的，谢羲却不在他的身边。苏钦见他醒了，放下手里的资料，站起来走到病床前解答了他的疑惑：“谢羲有事出去了，晚一些才能回来，你想要什么和我说就好了。”

楚瑜看着他对自己的态度似乎缓和了不少，沉默了一会儿却开口了：“谢谢。”

他的声音很微弱，却虚弱地露出了一个笑，苏钦倒是愣了愣。

他声音不自觉柔和了一些，说：“不用客气，刚做完手术还是好好休息吧。”

他话音刚落。走廊里传来的匆忙的脚步声和嘈杂的动静却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便听到哐当地一声——

门被暴力推开又因为惯性往后弹去，却被为首的人一条长腿给抵住踢开。随即三五人冲进来，以迅雷不及...

掩耳之势绑住了苏钦，还用黑色胶带残忍地封住了他的嘴巴。

期间的动作可以用快如闪电，训练有素来形容。

躺在床上的楚瑜看向来人，微微一愣，却见身材颀长高大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床前，他低头看了一眼床上面色苍白的人，开口对身后说道：“守在门口。”

楚瑜的视线终于有些复杂地落在这个人的脸上，从他深邃的眉眼落到他唇角冰冷的弧度，好久才有些虚弱地开口，语气中却明显有几分意外：“江越。”

江越听他这么叫自己，指尖微蜷。居高临下地死死盯住了楚瑜，眼中情绪暗涌，唇角却因为冷漠而更加绷直了些。

这些日子他和谢羲倒是两情相悦，似乎没有半点想起过自己，也没有半点关心过他的死活。

他曾经还如此自作多情，还以为这个人对自己也有过感情，现在看来从头到尾不过都是一场欺骗罢了。

谁更有权有势，能给他带来更好的生活，他就能心安理得地和谁在一起。

不，或许他对谢羲倒是有几分真情，毕竟他连做梦的时候，嘴里喊的可都是那个人的名字。

江越收回落在楚瑜身上的视线，又抬起眼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才重新低头居高临下地看向了床上的人，忽然，江越弯身低头用指尖摸了一下楚瑜的脸，他微拧的眉心处有一道很浅的伤口，平添了几分戾气，说道：“看来谢羲对你真的很不错。”

他的指腹有些粗糙，楚瑜被他摸得脸忍不住躲了躲，垂下眼眸开口对江越说道：“谢羲快回来了。”

江越听了他的话却是一嗤，但却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