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芜他们打算移栽竹子, 得动手将竹子挖出来。
这些竹子的根实在太硬了,哪怕他们拥有锄头,力气也很大, 挖起来还是感觉非常累。
白芜挖得满头细汗, 人也开始喘气。
竹子的根往四面八方摊开,还有不少根牢牢抓着地面。
白芜实在受不了,一抹额头上的汗水, “算了。把剩下的根砍掉, 有这么多根就已经够了。”
岸问:“能种活吗?”
“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它们的生命力本来就很顽强。”
旁边帮忙一起挖的兽人亚兽人也早累得不行,听他这么说, 大家都悄悄松了口气。
白芜从背筐里抽出刀来, “不挖了,把剩下的根砍掉。”
把根砍掉要比把它们挖出来快得多,大家忙了一会儿, 就把旁边多余的根都砍掉了。
他们一共挖出五根不大不小的竹子,要不是这些竹子顶端斜着长出了几支枝叶,看起来有些像竹竿。
岸问:“我们直接把它背回去种?”
“差不多。”白芜压低了点声音, “等会南遥会过来,你要是想玩就留在这里玩,我跟他把竹子背回去就行。”
岸道:“不想玩, 我和你们一起回去。”
夕在旁边听得一言半语,转过头来,惊讶地问:“你们不留下来玩吗?刚刚他们说要挖几根笋回去做菜吃,不尝尝?”
白芜笑,“我们挖了那么多竹子,不及时赶回去的话, 竹子死了就可惜了。”
“那我们一起回去吧?”
“别,用不着那么多人,你们留下来玩嘛。”
白芜已经把竹子的用途和竹笋的吃法告诉了翠族人,翠族人也不刻意留他,多劝了几句没劝动,便一起去别的地方玩了。
白芜说要走,却没真的走,他停在原地。
岸在旁边陪他,站得脚都累了,连换好几个姿势,见他还没有动身的意思,忍不住问道:“祭司大人不是说要来?”
“可能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白芜示意岸坐,“等一会儿,他说要来,肯定会来。”
“万一他忘记了?”
“不可能。”
兄弟俩在竹林里枯等。
白芜都想飞到云端上叫几声,问问南遥在不在附近。
就在他望眼欲穿的时候,南遥总算赶了过来。
三人互相打过招呼。
白芜看边上的竹子,“看,等你的时候竹子又长高了一寸。”
南遥眼里露出笑意,拍了拍他,“刚和翠族的人说了会话,来得晚了些。”
“挖好了,翠鸣族长说只能挖五根,都在这。”
“我来背。”
“竹子空心,我背着也不重。”
“那也我来背,等会儿你们沿着我的风带飞。”
白芜现在不算太累,不过能偷一分懒,他还是挺愿意偷懒。
他只有在南遥这里,才能偷到懒。
岸轻咳了一声,飞在最后面,没怎么出声。
白芜早计划好了这五根竹子的种植地点。
两根种在他们家山头后面,离房子远一点就行。
三根种在兴旺谷,反正这几天猪牛羊都关了起来,不会放它们出来祸害,竹子种在那里也没有关系。
竹子种在他们家山头后面,可以每天都观察竹子的状态。
竹子种在兴旺谷,则因为这个山谷格外温暖湿润,有利于竹子生长。
种竹子比挖竹子轻松多了,他们一会就把五根竹子全都种了下去。
只是翠族本来就远,哪怕有南遥开路,他们一来一回,所用的时间也非常长,等种完
竹子之后,天都黑了。
岸吃着晚饭还在饭桌上说,“今天出去忙活了一通,好像什么都没干。”
白芜:“怎么会没干,我们不是挖了五根竹子回来?等它们长大之后,就可以吃竹笋。”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不等白芜回答,岸又自言自语道:“起码得等明年?要不然你肯定舍不得挖它们的笋。”
什么话都被他哥说完了,白芜只能冲他哥竖起大拇指,“知我者,哥哥也。”
“去去去,听不懂你那奇怪的话。除了竹笋之外,真的没什么可吃的?出去一趟不弄点吃的回来,我总觉得胃里空落落的。”
白芜也想知道竹子还能做什么美食。
竹筒饭是第一种。
现在只有五根竹子,肯定不可能砍下来做竹筒饭。
竹笋也没得挖。
白芜想了一圈,只能把主意打到它的叶子上去。
新种下去的竹子本来就要摘掉一些叶子以保存水分。
摘下来的叶子没别的用处,正好可以用来包粽子。
白芜道:“只能等明天了,明早起来摘点叶子给你们包粽子吃。”
“粽子又是什么?”
“一种用米做出来的美食,本来应该用糯米,用大米对付一下也行。家里还有两块腊肉?明天给你们包腊肉咸蛋黄味的粽子吃。”
岸想象了一下,难以想象这样做出来的美食究竟是什么滋味,“这真的好吃吗?”
白芜保证道:“要是骗你们,你们就让我一个人把粽子全吃完。”
川在旁边笑,“美得你,还想骗肉吃。”
“反正好吃。既然要做粽子,等会吃完饭,阿父帮我舂一下米?”
墨问:“要多少?”
“家里的谷子本来就没多少,弄一盆,米少了我可以多放一点料进去。”
川抬头,“那我们要做什么?”
“也不用做什么,你们早点休息吧,等会儿我和南遥去找点芒草。”
做粽子需要绳子,他们家现在的绳子都由嚓嚓树的树叶搓出来,既粗且韧,用来做粽子实在太大材小用。
白芜打算去外面割一点芒草,用芒草凑合着绑一下粽子。
正好他们割草的途中,可以顺便去洗个澡,一边泡温泉,就一边把芒草处理了。
芒草两边比较锋利,他们得小心撕掉两边的叶子,只留下中间比较有韧性的叶根。
要不然明天做粽子的时候,一定会被割伤手。
白芜都安排好了,吃完饭,一家人按他的安排各忙各的。
白芜自己则光明正大地拉着南遥,背上背筐和刀,去山上割芒草。
墨在后面看了他们好几眼,不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白芜在家人面前装得十分淡定,一离开家人的视线,他猫着腰,好好搓了自己的手臂几下,“我去,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就怕我阿父会叫住我们。”
南遥拍拍他的背,“这就吓到了?”
“刚刚我阿父瞪了你好几眼,你看到了没有?”
“不算瞪,就是多看了几眼。”
“你就死鸭子嘴硬吧,走走走,割芒草去。”
白芜对自家附近植物的分布地点非常熟悉,他拉上南遥,直奔目的地。
今天月色很好,月光如银,芒草在风中沙沙作响。
白芜望着夜晚的大地,突然转头对南遥说道:“要是在我们以前,看到这样的景色,可能就要吟诗了。”
“例如?”
“例如‘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白芜说到最后唱了起来,晦涩而动听的
歌声传出老远。
诗句的内容他用华夏语说,南遥一个字都没听明白,但看着他专注的神色,听着清亮的歌谣,心弦轻轻一动。
白芜转头一看,正好对上他的眼睛,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是不是特别好听?”
“是。”南遥握着他的手腕,“你是不是想家了?”
白芜知道他说的这个“家”,是指自己的上辈子,点了点头,“经历过的事情,很难不想。”
南遥手掌的温度顺着他的手腕传过去,“你以前是什么样?”
“普通人的模样?”白芜认真想了想,“也不算太普通,我比普通人要孤僻一点。”
“以前也不喜欢和人聊天?”
“不喜欢和不熟的人聊,我们那时候很累,人很多,事情很多,每天的时间都不够用……”
白芜说起上辈子已经觉得很遥远了。
相比起聊过去,他总觉得在说一段故事。
南遥听的很认真,偶尔提出的问题也很有趣。
白芜没发现自己越说越多,一直都没有停下来,直到两人割了芒草,泡了温泉,处理完叶子,回到家中——
白芜才发现自己说了一路,以至于两颊有些发酸。
南遥将装有芒草梗的背筐放在屋檐下,张开双臂抱了他一下,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今晚早点睡。”
“你也是,晚安,明天见。”
两人互相道别,却都没有放开。
最后白芜抱着南遥的手收紧了一下,“夜深了,快回去睡觉。”
南遥“嗯”了一声,偏头轻轻亲吻了白芜的头发一下。
白芜感觉到了这个好像抚摸一样的吻。
他头发轻轻一动,头皮发麻。他甚至隐约觉得南遥的鼻息透过发丝,拂在了他头顶。
白芜轻轻抖了一下,这一次不是因为不适应,而是酥麻。
他没想到仅仅亲吻了一下头发,自己就那么大反应。
南遥又亲了他头发一下,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晚安。”
白芜笑,忽然偏头,在他肩上蹭了蹭,就像一只蹭主人的猫,“晚安。”
白芜说完,飞快地回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