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自己脸颊有些发烫,“我无意冒犯你,维列斯先生,我只是觉得……该死,你的伤口需要治疗!”
人类法师的声音渐渐变得严肃,他注意到即便释放了治愈术,维列斯身上的伤口依旧没有什么好转——只要那些毒刺还扎在维列斯的身上,它们身上的毒素就会持续不断地腐蚀男人的皮肉。
偏偏那些毒刺还十分纤细,断裂的位置更是尴尬,它们就那样卡在一个正常人都无法碰触的区域。
在阿兰到来之前,维列斯正在简单粗暴地往自己的背上撒着草药粉。而这除了能够让背上灼热的剧痛稍微麻木一点之外,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治疗效果。
“不用管它,会好的。”
维列斯硬邦邦地冲着阿兰说道。他的一只手还抓着自己的斗篷,因为紧张,他尖锐的指甲深深地扎入了斗篷厚实的布料之中。
他用眼角余光观察着身侧的人类,停顿了片刻,又补充道:“我很强壮,几天后这些毒刺自己就会被挤出去。”
他并没有撒谎。
他的血脉固然给他带来了无尽的痛苦,却也赋予了他强大的力量,等到新生的皮肉长好,毒刺自然而然会随着已经腐烂的血肉从他身上剥离下去。而他也不过是需要忍受几天皮肉消融的剧烈疼痛而已——类似的疼痛他已经经历了太多,早就已经习惯了。
对比起来,阿兰看到了自己的身体这件事情反而更加让维列斯感到紧张。
阿兰看到了自己的鳞片,还有畸形的躯体。这个认知缓慢地浮出脑海,然后维列斯便感觉到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探入了自己的胸腔,无情地挤压着他的心脏。
他感到非常难受,甚至有点痛苦。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在阿兰的眼睛里看到厌恶与提防。
“怎么可以不管它?!维列斯先生,这是幽岭毒蜂留下来的毒刺吧?!这些毒刺可是会把你的皮肉都溶解掉的!”
下一刻,维列斯出乎意料地听到了阿兰的呵斥。
一直以来都显得温柔又甜美的乡下法师这时候倒终于有了点法师应该有的坏脾气。
维列斯在他的呵斥中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然后他转头看向了阿兰。人类法师的目光中闪烁出小小的,火花一般的怒火。
然而没有厌恶。
没有提防。
一丁点儿都没有。
阿兰与维列斯对视了片刻,年轻的法师心跳有些快,他知道自己确实有点越矩了,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容忍并不相熟的人对着自己的伤口指手画脚的。
可阿兰一看到维列斯背上的那些伤口便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尤其是当他发现维列斯完全没有在意自己的身体之后,他心里莫名其妙地冒出了气恼的火苗。
怎么可以有人如此不珍惜自己?
明明是那么强壮,精悍而漂亮的身体,但维列斯对待自己的身体时就像是对待破烂一样漫不经心。
“维列斯先生,请你背对着我,接下来我要替你取出这些毒刺。”
强忍着紧张,阿兰外强中干地冲着维列斯命令道。
好在维列斯不像阿兰之前的那些冒险者小队队员一样桀骜不驯,他看上去并不情愿,可最终还是老老实实按照阿兰的吩咐背过了身。
阿兰打了个响指,几团光球出现在半空中,照明术的光辉照亮了维列斯背部鲜血淋漓的伤口。
阿兰撕下了自己衣服的下摆,用布条包裹住了自己的手指。他用指腹轻轻推挤毒刺附近的皮肉,让那些毒刺的断茬露出头,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将毒蜂的毒刺一根一根从维列斯的伤口中拔出。
“维列斯先生,请你放松一点。”
片刻后,阿兰皱着眉头嘱咐道。
“你的肌肉绷得太紧了,这很容易让毒刺断裂在你的肉里。”
阿兰开始怀疑自己的手法因为脱离冒险者小队太久而严重生疏,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如此简单地抽取毒刺的步骤,却会让维列斯紧绷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