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之际,阮梨倚在?栏边,夜风习习,灯影绰绰。
今晚的那些?烦心事不知不觉都被抛在?了九霄之外,她也轻轻哼唱起刚才的曲子,“玉炉冰簟,浅酒软灯,半抹晓烟笼芍药,一泓秋水浸芙蓉……”
嗓音柔软,别有一番动人。
桨声灯影里,女孩子双颊酡红,整个?人也像浸在?了这江南春夜的暮烟黛色里。
“先生。”隔着一道纱帐,来人声音压得很低。
“送其他人先下船。”
阮梨丝毫未察觉,曲子唱了一半,有些?忘词,又转头看向霍砚舟,清润眸底盛着柔光烟波。
“忘记了。”
霍砚舟眼底凝着笑,“知道这个?唱词出自哪里吗?”
阮梨点点头,“当然,王偁的《窃见》。”
似是?想到什么,阮梨弯起眼,“神?游蓬岛三千界,梦绕巫山十二峰。谁把棋声惊觉后,起来香汗湿、酥、胸。”[2]
她竟张口就背了出来,还在?落尾处做了轻顿。
看来真的是?醉了。
霍砚舟赞赏地?点点头,“你?会得还挺多。”
“那是?当然,我?还会背……”阮梨沉吟,随即又开口道:“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合情,痛——”[3]
“笙笙。”霍砚舟蓦然打断了她,“你?醉了。”
诚然他定力再好,也没办法在?这样的夜里听她用这样一把嗓子——念这样一首词。
如果这是?一种考验。
霍砚舟承认,他经不住。
可阮梨并不这样认为,她歪着头,在?霍砚舟深隽的注视里缓缓起身。
她今天穿了细细的高跟鞋,眼下走?路不太稳,霍砚舟生怕她扭伤,起身将人托住。
阮梨就这么半懒在?他怀里,看他深湛的眉眼,执拗地?要将这首词念完,以证明她根本没有醉。
被陈年佳酿浸润过的嗓音愈发绵软,呼吸间有淡淡的桂花香气,“痛痛痛,轻把郎推。”
她缓声道。
霍砚舟喉结轻动,“知道什么叫轻把郎推么?”
阮梨点点头,又摇摇头。
“郎啊……就是?——”
她看着霍砚舟,软软吐出两个?字:“老?公。”
第055章
很多?年?里, 这个声音总是恭恭敬敬叫他“六叔”。
后来,会叫他“霍总”“霍先生”“霍砚舟”。
也曾在那段被时间掩埋的光阴里叫他“大哥哥”。
今晚,在这十里烟波, 苏河静夜, 霍砚舟听到了一个新称呼。
霍砚舟垂眼, 视线一瞬不瞬凝着阮梨,深湛眼底像是盛了这夜阑柔光。
“是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声音很轻, 像是怕惊到她。
阮梨眨着鸦羽般的眼睫, 认真沉思半晌, 又纠正道:“是情郎。”
“笙笙的情郎?”
“不是。”阮梨摇头,柔软身子打晃, “笙笙又不是古人, 没有情郎。”
“那你们现代人, 管这种叫什?么??”霍砚舟带了诱惑, 不过是想听她再说一遍这两个字。
阮梨有些怔然。
情郎……旧时女子对?心爱男人的称呼, 现在叫什?么??
“太多?了……”阮梨软乎乎道。
“太多??”
“嗯。”阮梨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