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这么想完, 阳光便顺着打开的门洞透了进来, 三人隔着道门框, 大眼瞪小眼地滞涩在了原地。
今早, 村长夫妻两个天刚亮就上卫去请人算日子, 寻媒人提亲。重八喜气洋洋地独个待在家里, 摸摸桌蹭蹭椅,瞧甚么都是好的, 看甚么都是俊的, 反正心里就是美地冒泡。待不住了,穿好衣裳,打算去香芹妹妹家罢,跟她先报个喜, 把信儿透一透,万一她再误以为他爹娘不同意呢。
说去就去,重八一步一颠儿,黄土上留下一串快活的脚印, 过了胖婶家,就是香芹的篱笆小院儿了。两只鸡还在咯咯地鼓着胸啄地, 屋里门户紧闭, 隐隐传来男人的说话声。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道声音很陌生,村里就这么多人,他哪个不认识。再说了,都是守礼的,男人到别人家里,可都是大敞着门,尤其是寡妇家,避嫌都来不及了,还把门关得死紧,这是干甚么啊。
这时候,香芹妹妹的安危是重中之重,他也顾不上失礼了,刷地推开门。
局面有些滑稽,唐重八呆呆站在门下,一脸不知所以然地望着屋里的二人。
顺着他的目光过去,冯元正跟大老爷似的躺在一把老旧的藤椅上,绿莺立在跟前擎着条湿帕子给他拭脸。
重八在推开门之前,是以为有歹人进屋,这才破门而入。可待目睹了这一场面,香芹妹妹跟个小丫鬟似的给歹人擦脸,甚么情况?
绿莺不动声色地瞅瞅重八,又瞥了瞥冯元,力持镇定。虽然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其实心内不免有些心虚跟忐忑。不过在看到重八两手空空,不像是来提亲的,就放下了一半心,只要他不开口提成亲一事,这事就算蒙过去了,稍后他们就离开这桃花村,冯元也永远不会知道。
她想抢在重八前头开口,堵住他的嘴。就在她犹豫着是要将身份和盘托出还是隐去一些时,冯元忽然出声,他一脸疑惑,朝门口问着:“这位小兄弟是......”
绿莺想张嘴,被冯元一个眼神止住。
唐重八脑中朦胧一片,似清楚未清楚,那两人离得颇进,隐约还有种暧昧亲近的劲儿,他直觉香芹妹妹与这男人关系匪浅,可又觉得不大说得通,若是如此,她又怎么会跑到这桃花村呢?忽然,他觉得自己茅塞顿开,她既是没了相公的,再一看这男人的年纪,莫非是她爹?
他有些惊讶,这中年人一看就是富贵的,莫非香芹妹妹家里还是个大户?那又为何离家?
太多疑团堵在脑中,乱七八糟的思绪让重八感到脑子不够用了,单纯的香芹妹妹也成了加过神秘面纱的缥缈身影。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无论如何,他都是非香芹妹妹不娶的,对这可能是未来岳父之人,他表现得极是尊敬:“我叫重八,唐重八,我爹是这里的村长。”
冯元点点头,拿出一张银票擎着朝他示意:“她是本官妾室,因故流落在此地,多亏了你们的照料,本官在此谢过了。来,这是给你的。”
咣!这话犹如一把大石狠狠砸在唐重八的后脑勺上,他有些晕眩,看着那两人犹如透过哈哈镜一般,奇怪虚幻。本官?妾室?这人旁边虽没半个随从在场,可那浑身的气势,如贵胄一般高人一等的看人目光和说话口气,说是大官没人敢不信。可他说香芹妹妹是他的妾室,这怎么可能呢,她明明说过自己是丧偶的啊。
绿莺胸内发堵,她撒了太多的谎,对唐重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