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陷害。
若是如此,她岂能叫这等小人得逞?
她便笑道:“大师不必多虑,我去看看,或者可救。”
说着便朝前走,寻禅大师只得陪着。
到了大殿内,见条案前地上果然水迹、古铜鼎、白海棠,凌乱一片,另一头,那临时花室拆了一半,她忙道:“大师,可否容我用其中任何一间花室中片刻?”
寻禅大师无奈点了点头。
就见先前照顾她的小和尚跳了出来,领她进了最靠窗的一间。
她放下包袱,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和尚道:“行慈。”
锦鱼笑着一指旁边还没清掉的盛花水盆:“你可否再给我多找些别人没用的花儿来,越多越好。再让人拿些盐来。”
说着将蓝包袱放在桌上。
行慈飞奔着去了,一会儿,捧着比他头还高的一堆花儿回来了,后头还跟着一个小和尚,拿了一碗盐。
锦鱼双手飞扬,每剪一枝,便把柄尾在盐里戳一下,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便完工了。
那时,殿内还没清扫完毕。
行慈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锦鱼长出一口气,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牡丹银锞子,扔给行慈,悄声道:“你回头跟你家主持说,这不是意外。让他得空查一查。”
*
正位上首土黄色幔帐之间,供奉着白衣观音,左手持红莲,右手结愿印,脚踏白莲花,宝相庄严。
两旁点着香灯。
之前的青铜象耳大香炉也搬走了,长长乌木供桌之上放着十二组鲜花。
其下方地上正对着各放着一只及膝高乌漆功德箱。这是免得众人自己品评之前便瞧见多寡,受了影响。
每一组插花所选之花与花器都迥异。
锦鱼与其他的花师们一起,站在殿内最东侧,远远看去,就见这些插花大多清隽雅致,多用玉簪,用海棠的,也只用白色或浅黄,并不见大红粉红等艳丽张扬的色彩。
刚才她在后殿听大家议论,知道如今插花也讲究一个流派。
宫庭式插花,讲究的是色彩艳丽,花类繁多,花形硕大,富丽堂皇。
文人插花,以意境胜,以取义胜。文以载道,花也要载道。插花不仅要好看,还要能品出些意义来。比方说选松柏为辅,最好是配品性高洁之花。玉簪在他们眼里太过娇柔轻浮,海棠又太艳治,非梅兰荷菊方能成君子之气。
闺阁插花,讲究的却是一个秀雅温柔,多选粉、红、黄、紫等娇嫩之色。
至于佛门插花,自然是以简寂取胜。
锦鱼自己去年的插花,便选了一个寂字。
而显然,今天到场的人,也都知道这个诀窍,都往简寂之风上走,一排放在乌木桌上,看着却有些孤寂过头,略显单调了。
不过也有好的。以锦鱼看来,右手第一组花便极好,孤寂之中露出些乡村野趣,简寂之中不是了无生趣的死寂,而是天大地天的自然辽阔。
花器是一只硕大的白陶扁罐,陶质粗糙,白灰相杂,凹凸不平,器形也像是捏坏了的一般,有些别扭。可这硕大的罐子里只插着一只玉簪。
玉簪本是簇生的,可它这一朵,只是孤零零独一朵,半天着,雪白的花瓣中吐出三条绿丝黄头的花蕊,叶子薄薄一片,碧绿碧绿,没有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