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下放着一只黑乎乎的马桶。
栅格外,放着一张黑漆桌,四把椅子,上头放了粗瓷茶碗等物。
这分明是个牢房。
锦心正扑在栅格门上,批头散发,大概是久不见阳光,脸颊虚胖阴白。她旁边还站着一个丫头,却正相反,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脱了形,锦鱼隐约认出是香绢。不由有些感叹。香罗也曾经是锦心的丫头,如今白胖白胖的,回头一家子都到了永胜侯府,更是毫无后顾之忧。两个丫头,日后境遇竟是天差地别。
见到她,锦心的眼珠子好像被冻住了,倒是香绢一下认出了她,惊喜地叫了一声:“五姑奶奶。”
锦心这才好像被唤醒的僵尸一般,原地跳起三尺高,语无伦次,叫骂不休:“怎么是你?怎么是你?你滚!滚!都是你……都是你!”
锦鱼只剩下无语,倒是豆绿实在忍不住怒道:“我家姑娘为了能探视你,不知道费了多少力气!你不……”
锦鱼忙扯了豆绿一把。
倒不是豆绿说得不对。只是她大约也明白锦心的感受。
当初锦心想跟她同日出嫁,不就是想要全京城的姑娘都羡慕她。可惜事与愿违。
锦心嫁到高门,却没能耀武扬威,反沦落至此。来看她的娘家人,却是自己这个一向瞧不起,又低嫁了的妹妹。倒不如叫她死了算了。
她安安静静地等着锦心辱骂发泄。
敬国公夫人在隔壁耳房里,这边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冷笑,对身边婆子道:“怎么这姐妹两个一个天一个地呢!若是早知今日,我倒不挑个嫡庶了。”
那婆子自然只有奉承的,道:“咱们世子爷本来天赐的好姻缘都叫小人给祸害了。”
敬国公夫人连连点头,心中主意更定。
却说锦鱼等锦心吼不动了,才道:“你保重身体吧。有什么话要我带回家的,我自给你带回去。”
锦心气喘吁吁叭在栅格上,把头深埋到胸前,咬牙切齿道:“我要见我婆婆。”
锦鱼:……
她费了这样大的力气来见锦心,是想锦心给许夫人传句话,让许夫人安心。结果锦心心心念念想的,还是敬国公夫人。
她要劝都不知道从何开口。
想了想,只得对身边带她进来的婆子点了点头,烦她去请。
不过片刻,敬国公夫人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锦心似乎很是吃惊敬国公夫人来得这么快,回过神来,立刻跪了下去,开始痛哭失声:“婆婆,求您放了我出去吧……我保证从今往后事事都听您的。”一边哭,一边朝地上“砰砰”磕头。
敬国公夫人笑得却是十分和蔼慈祥,道:“你真的什么都听我的么?当着你妹妹在这里,你敢不敢写个保证书?按上手印。你若敢,我今日便放了你。”
锦鱼心头砰砰狂跳,却又猜不到敬国公夫人想干什么。
她忙冲口而出,道:“姐姐,你可想清楚了,这个保证书……”
“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她话没说完,锦心已经严厉无比地喝阻了她,一副生怕敬国公夫人反悔的模样,转眼对着敬国公夫人,却是一脸哀求,急不可待:“给我纸笔,给我纸笔……”
敬国公夫人嘴角高高翘起,点了点头。
一时有婆子用红漆盘子端了一叠纸一管笔,一碟墨汁,还有一盒红色印泥来。
之前带锦鱼进来的婆子便开了格栅门,把那盘子东西全送了进去。
锦心趴在地上,提笔正要书写,敬国公夫人却道:“我说,你写。”
锦心忙道是。
就听敬国公夫人道:“卫氏锦心谨以此书与敬国公府约法三章,誓不违约。若有违背,当任由敬国公府处置。”
锦鱼总觉得这是个巨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