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出现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面色如雪,头上戴着白玉冠,身上披着玄色织金的斗篷,肩上湿了一片。
再看他的脚下,黑色的皮靴子泥泞不堪。
想来外头今天又下雪了。
这十来日没见,江凌竟瘦了许多。脸色却微红,气息有些重。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抿了抿嘴,眼圈竟是微微一热,哑着嗓音问:“不是说还要过十来日才能办完差事么?”
江凌没有回她话,反吩咐道:“赶紧拿衣裳鞋子来我换。”
说着没进门,反又转身折回去。
她这里地方小,上房只有三间,中间堂屋待客,东西两侧便是卧室。
他们平时起居歇息都在东侧。洗漱更衣吃饭都在西侧。
江凌的习惯,从外头回来,头一件事,便是洗漱换衣,怕沾了不干净的东西,传给她。
不过一柱香的工夫,江凌已经换了一身靛蓝色的家居圆领袍过来。
坐在床沿上,一双幽黑的眸子便上下打量起她来。眼神似乎是在担忧,又似乎是在生气。
锦鱼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摸了摸脸:“是不是黄得很?”
江凌眉尖微蹙:“病了怎么不跟我说?”
“不过小小风寒。小病是福嘛。”
“不是怕我官都不做了,给你挣不了诰命?”江凌抿着嘴,满脸严肃。
锦鱼不由低头尴尬偷笑。明明是句玩笑话,偏叫他听见了。
“看来对娘子来说,诰命比我重要呢。”语气酸得能泡酸菜。
锦鱼主动伸手拉住江凌的大手,轻轻摇了摇,笑道:“你可是抱着尚方宝剑去的。怎么倒怪我?说得好像我告诉你,你就能立刻赶回来一样!”
江凌眼角像唱苦情戏的小旦般吊起,幽怨地横了她一眼,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土黄信封,递给她。
锦鱼接过那信,见信封上是自己写给江凌的,不由诧异,抽出信纸看了一眼,正是自己刚生病的第二日寄去的。
不由也把眉梢吊起来看江凌。
江凌便冷着脸,指着信纸一角不语。
那里有指甲盖大小的一块褐色水迹。
锦鱼睁大了眼。因给江凌写回信,一向是她自己动手。虽然病着,也不至于到起不来身的地步,那日喝完药,趁着有精神便写了回信。可能自己没注意到,或者是手指或者是桌面上沾着了一滴药,湿了信纸。
可是就算是湿了信纸,送到江凌手上,也早干了。
江凌就凭这一点蛛丝马迹,就发现她病了?
锦鱼一脸难以置信:“这要是茶水呢?”
却见江凌又拿出一封信,递给她。
她拿来看了,却是一封旧信,大约是十日前寄的。
她皱起眉头,更觉困惑。
却听江凌道:“信纸上有药味,有药迹。再比比字迹,虽仍是你的笔迹,可笔力明显不如从前那般稳当。还能猜不出你病了么?”
锦鱼无语。
江凌若是在刑部必也是把断案的好手。
她便顺势一倒,靠在江凌的肩上:“你不会真放下公事,就这样跑回来了吧?”
江凌揽住她:“为什么不会?难不成这公事还比你重要?!”
锦鱼心里甜丝丝地,想了想,偏过头,将脸偎依在他的颈侧,嘴唇轻轻滑过他玉色的皮肤,嘴角高高的扬起。
不管了。怎么跟皇上交待是江凌自己去头痛的事。
她的相公知道她病了,扔下一切就跑回来。
她该高兴,该鼓励这种行为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