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蒲草提点了秦芬, 她便病倒了。
说病,其实也不大准确,不过是心里有个坎,一下子过不去了。
到了此地, 她的日子过得不算养尊处优, 却也是越来越好,开头虽不受看重, 但是慢慢地, 秦贞娘待她如同亲生姐妹, 秦珮与她也甚是亲密,就连杨氏, 也对她时有依仗。
秦芬一向觉得,自己的日子能一直这么舒心下去。
谁知蒲草提起婚事, 却叫她忽然想起,这还是一个封建时代,还是男尊女卑、盲婚哑嫁, 她想着以后的日子, 心里便好过不起来。
前世里,她出身一个日子紧巴的小户人家, 生得不错却充满自卑,遇见的异性, 有的见她自卑,便盘算着拿她作个免费保姆,有的见她样貌好, 只觉得她经历丰富, 竟是没几个正经交往的。
也不是不曾遇见过优秀的男性,可是每次遇到这样的青年人, 她自己又怀疑自己了:她平平无奇,何以配得上那么优秀的人?
于是便这么一年一年地蹉跎了下来。
那是在开明的现代社会,她在大城市求生,单身也不算一种罪过,如今到了古代,谁又能容忍她一直不嫁呢?
怕是到时候便有个体弱多病的名头,打发去青灯古佛一辈子,乃至“不幸病逝”了。
越这么想,秦芬就越是不舒坦,起先只是懒洋洋的,到后头便真的有些头疼少眠起来。
秦芬自来不讲究什么身形纤细,吃饭都比秦珮多用半碗,平日里养得面色红润、身子康健,连咳嗽都少有的,更不必说发热。
此番一病倒,两个大丫鬟不敢轻忽,先是去上房告假不能请安,待秦芬一说头疼,蒲草连忙去上房报给了杨氏。
杨氏听了,心下也略有些奇,想想秦芬才发身长大,略有些不稳也是有的,于是对蒲草道:“你们姑娘身上才来红,确是有些体弱的,你们细心看顾些,要看大夫要吃用什么,只管去跟碧玺说。”
她说着,转头吩咐一声紫晶:“你去传我的话,这些日子五姑娘那里无论要支用什么,一概照准,不必再来回话了。”
徐姨娘才服侍着秦览往徽州去了,她亲生女儿便病倒,旁人听了,还不知要嚼什么舌头呢。
杨氏自然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只是姜家也入京了,此时她行事不好太过强硬,为着亲女儿计,亦是念着五丫头素日的好,她也得处处周全了。
蒲草没口地谢过杨氏,见主母无甚再吩咐的,便告退慢慢出来。
离了上房,她不急着回去,脚步一转,往边上的小院去了。
上房边立着座小小巧巧的院子,秦贞娘嫌地方窄小不曾要,杨氏便安排给了两个儿子。
蒲草进得门去,不曾看见两个小少爷笑笑闹闹的身影,略停住脚步一听,却听见屋里有稚嫩的读书声,她放轻脚步走到门前,轻轻咳嗽一声:“表姐。”
屋里先后响起两道脆嫩的声音,头一个唤“蒲草姐姐”,这是平哥儿,他嫌亲姐姐严厉,倒喜欢和秦芬玩耍,因此与蒲草也极其相熟。又有个声音道“哥哥,你又走神啦”,这慢吞吞的性子,是安哥儿。
“坠儿你瞧着两位少爷读书,我去去就来。”茶花吩咐完小丫头,又将两个哥儿轻轻嗔一声:“都坐好了,不好好认字,当心我回了四姑娘去!
秦贞娘的名字在此处比杨氏还管用,茶花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