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下头人不能得她亲手做了送来, 可是梨花却常常受了主子吩咐, 做些小菜分送各处,徐姨娘自家又不是个多事的, 哪有人会厌恶她。
婆子到了徐姨娘屋里,见青姨娘也在, 笑嘻嘻地蹲一蹲身:“两位姨娘安好,这时今日给徐姨娘送来的饭菜,秋风起了, 人燥, 今天有一碗牛乳炖银耳是我们灶上的一点子心意,还请徐姨娘不要嫌弃。”
青姨娘自家是不爱吃银耳的, 再说银耳虽然稀罕,在秦家却也不算什么,婆子们借一道羹讨个巧也不逾矩,于是也不来眼馋,见徐姨娘的饭来了,便起身告辞:“姐姐请先用饭,我改日再好好谢过姐姐。”
婆子听了,心下又更敬服一些,这位徐姨娘算是个异类,从不仗着主子们看重就作威作福的,反而很肯帮着下头,这时青姨娘千恩万谢的,还不知又得了徐姨娘什么好处。
她不是个多事的,也不相问,借着上菜的时候,又说一句:“这牛乳炖银耳,要热着才好喝呢。”说着掀开盖子,盅里盛着的却是一盏建莲红枣汤。
徐姨娘疑惑地抬头看一眼,她知道婆子有话说,望一望四周,道:“我这里可以放心说话,妈妈有事请说吧。”
婆子听她说话客气,更把腰弯低了些,凑在徐姨娘耳边轻声道:“五姑娘叫太太禁足了,四姑娘的饭菜今晚上送到上房了,姨娘看,是不是借这个机会找老爷帮您拿个主意。”
徐姨娘猛地一惊,用力攥住手里的帕子,面上却还是若无其事的:“多谢妈妈走这一趟,这银耳羹我很喜欢,请回去代我谢过。”
梨花站在边上听得分明,待婆子一走,立刻问:“姨娘,是不是去请老爷?”
徐姨娘不曾立刻答话,心里反复盘得好几遍,缓缓地摇头:“不必去请老爷,你明儿一大早就去向五姑娘请安,若是有机会,寻四姑娘身边的春柳探探口风。”
梨花知道,自家姨娘现在是一门心思扑在太太身上,老爷于她,比陌生人也不差什么,这时听了主子的话,也不多问,一口应了下来。
隔得半晌,梨花见主子食不知味地扒着白饭,连菜也不知道吃,终究没忍住,轻轻嘀咕一句:“姨娘把全副身家都押在太太身上,如今手里一样法宝也没捏着,可不是受制于人。”
听了这话,徐姨娘倒有心思笑一笑:“你这丫头,张口闭口就是什么押宝,可别是跟着老妈妈们赴赌局了,这几个月家里连番嫁了两个女儿,太太没心力管这些小事,等安稳下来,总要收拾的。”
梨花连忙摇头:“我可不敢,我不过是听她们说这话,一时拿来打个比方。”她顿一顿,又问,“姨娘,老爷那里,你当真不想法子?”
徐姨娘与梨花自然无甚哑谜要打,她断然摇头:“如今老爷太太又重新好了起来,这府里有眼睛的都知道,我若是此时去想老爷的法子,才真是自绝生路呢。”
这话说得也不假,梨花信服地点点头,想了一想,还是记挂姑娘:“可是,咱们姑娘受了委屈,可怎么好?”
徐姨娘搁下筷子,似是在劝梨花,又像在劝自己:“太太是怎么个性子,多少年了咱们还不知道?她若是有意刻薄芬儿,也该挑一挑日子,此时忽然发作,必然是芬儿哪里做得不妥,咱们何必急着跳脚,先问明白了再说。”
梨花也知道主子说的话是正理,应了下来,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