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严重,萧十一郎笑容淡下,看着连城璧从旁边侍从手上接过一个浅色锦囊,递了过来。
连城璧客气而疏离:“这里是无垢山庄的信物,凭借这信物,可以在无垢山庄名下产业随意支取银子,不限数额。若你还有其他要求,也可提及。”
萧十一郎看着那个锦囊,又看了一眼马车纹丝不动的帘子,嘲讽的扬了扬唇,随手拿了过来,颇有些吊儿郎当道:“那我还真是幸运,不过是随手救了尊夫人,无垢山庄便要养我一辈子了。”
这语气,听着也不像是高兴,反而有些嘲弄。
连城璧平静道:“不过是小小谢礼。”
萧十一郎甩着锦囊,状态浪荡而放肆:“那就多谢庄主大方了。”
连城璧也不在意,客气的点了点头,转身也上了马车,带着沈璧君准备离开。
他来到玩偶山庄本就是为了沈璧君,天宗后续势力之事,他不打算参与,也与慕容复招呼过,接到了沈璧君便离开,玩偶山庄的一切利益就交由燕子坞。所以此刻,接到了人,便可以离去。
萧十一郎看着马车转头行驶,手上的锦囊甩了又甩,笑了一声,手上微微用劲,锦囊就丢了出去挂在了旁边的一颗树上,浅色的锦囊挂在树梢上,像是开出一朵颜色清浅的花,摇晃着要凋谢。
丢了锦囊后,他才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离开了。
与人家夫人在一起的这半年,就当是一场黄粱美梦了。人家夫妻,恩爱着,他这点愁肠,不如去找点酒喝算了,半年没去喝沙漠的烈酒了。
萧十一郎状态潇洒的将连城璧与沈璧君抛在脑后,只是马车上的两人,却不如他想得那般恩爱。
沈璧君虽然上了马车,马车遮住了视线,可她有耳朵,自然也听到了连城璧与萧十一郎之间的对话。
夫妻两载,即便疏离,她也能察觉到连城璧对萧十一郎的态度异常冷硬,甚至夹杂着一些居高临下的冷漠嘲弄,这样的讽刺冷待,萧十一郎那敏锐的性子,又怎么会没察觉,所以最后他的语气才会也跟着嘲弄起来。
她甚至可以想象到,萧十一郎那双野兽般有活力的双眸暗淡下去,那样的双眸,只是想想都让她觉得心口发闷,也有些想要埋怨自己的丈夫。这样的念头,沈璧君又有些痛苦,因为她的心居然在为了一个外人埋怨自己的丈夫。
连城璧上了马车,坐在了她的身边,她垂下眼眸,声音轻轻仿佛脱离了身体,不由自主开口道:“你为何如此。”
连城璧转眸,语气也轻轻:“我如何?”
沈璧君抬眸看他,:“你为何要羞辱他?这些日子,都是他帮了我——”
“他帮了你,我给予答谢,只是如此而已。”连城璧打断了沈璧君的话语,温柔而平静与之对视。
沈璧君却觉得压迫,胸口更加闷了,“你用钱财敷衍他,他性子根本不爱钱财。”
连城璧轻声道:“若我给予钱财不合适,那你觉得我应该给些什么?”他说这话的眼眸依然温柔,看着沈璧君,像是只要她说给什么,他就一定会给出去一般。
沈璧君话含在嘴边,她有些想要问问,如果她说,对方想要你的妻子,你身边的女人,他会做出怎样的表情?
但她哑然了,避开了他的视线,指尖不受控制的抓紧了软榻上的丝绸,终究还是还没问出来。
马车内寂静了许久,连城璧又缓缓道:“我会再给他安排一些谢礼,到时候单子给你过目,他喜欢什么,加上去便是。”
他是如此的温柔,每一句都体贴的照顾自己的妻子,可沈璧君的心间却无比的想念着萧十一郎,明明只是分开了这么一会,她却已经受不了。也许是因为她知道,这次一别,他们再也没有机会相见。也许是因为,她已经无法再与连城璧相处下去,她爱上了萧十一郎。
沈璧君闭上双眸,忽的道:“我要下车。”
连城璧:“可是忘记什么东西?”
沈璧君摇头,她重复道:“我要下车,我要回玩偶山庄。”
连城璧:“什么?”
沈璧君睁开眼看他,看着自己丈夫即便疑问也依然平静的面容,又说了一遍:“我要回玩偶山庄,我不想回无垢山庄了,我要回去!”
说完,她竟不顾马车还在行驶,直接打开了车门,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马车行驶的不快,其实也只走出了几十米,沈璧君落在地上,疼痛随即而来,但她却没有停下,而是自己又扶着腿站了起来,然后朝着山庄的方向,又跑而去,她像是从笼子里挣脱束缚的鸟,奔向了自由,奔向了自己的心。
沈璧君没有回头,如果她此刻回头,可以看见自己丈夫,停下了马车,站在马车边上,双眸如墨的看着她逃离的背影。
连城璧静静看着,看着沈璧君跑进了山庄,看着她的身影消失,过了许久,身边马嘶鸣一声。
一道着黑袍的身影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不紧不慢的走到了他的身边,无垢山庄的侍从们被惊到,纷纷对着这奇怪的黑衣人拔刀。
黑袍人全然不在意,发出低沉的笑意:“我真是好奇,明明是你自己的夫人,她怎么不会选择你呢。”此人言语,像是纵览了全局一般。
连城璧转眸,看向黑袍人,黑袍人全然不在意,只是继续道:“真是可悲啊。”
连城璧表情冷淡,却抬手示意周围人不要乱动:“你胆子很大,天宗如今自身难保,竟然也敢出来。”
“我本事也很大,所以自然敢出来。”
黑袍人声音似似男非女,发出的笑声,也似远方传来一般,“莫要说我了,尊夫人如此做派,连庄主难道甘心?”
连城璧没有回应,只是亮了配剑。
黑袍人叹息一声,有些不正经道:“连庄主别着急,不如先听我说一句,关于你夫人一事。”
连城璧动作没有半分停顿,一剑直接刺向黑袍,黑袍人身影如同鬼魅,转身便换了一个方向。
他又道:“好,不提尊夫人,那就提另一个人。”
“陆又茶如何?”
连城璧手中剑顿了顿。
黑袍人见状,笑了两声。
“好一个自欺欺人呀,连庄主。”
“你从一开始就在,与沈璧君的婚事,是。与陆又茶重逢后,也是在。在兴云庄是如此,在玩偶山庄亦是如此。”
“你总在,你如今的选择没错。”
“你总是安慰自己,选择沈璧君没错。”
“可如今沈璧君,为了另外一个人背叛了你。”
“陆又茶,也失去了。”
黑袍人说着说着便感同身受般的叹息了起来,对连城璧轻轻道:“连庄主,你选错了,也输惨了。”
连城璧依然冷瞧着他,“所以呢,你想与我说什么?”
黑袍人笑道:“于其痛苦失去,不如考虑与我合作一番。”
连城璧问道:“你想做什么?”
黑袍人笑道:“自然是做一些让自己舒心的事情。”
“其实是这样的,我和陆又茶呀,是老朋友了。”
连城璧眼眸闪过微微暗色。
黑袍人语气轻飘飘道:“好得有时候,我都想杀了她。”
连城璧握紧手中的剑。
他又叹息了一句:“可惜,我又杀不了她。”
连城璧:“……”
连城璧觉得这个黑衣人,应当不是天宗的,天宗之人可不会这么怪异,他们往往意简言骇,言语古怪。
可此人古怪,言语却颇有点浪荡不羁。
连城璧表情兴许是有些无语,黑袍人见了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继续道:“我定了船,再过两日就要走了,本想临走前再送她一份礼物。”
谁曾想,看到了这一幕。
“现在,我有个极妙的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