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话音有不满:
“再瘦下去,就真真是弱不禁风了。”
时瑾初抬头,和她对视:“再伤心也该有个度,况且——”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敲了敲她胸口,仿佛是在让她扪心自问,她当真有那么伤心么。
邰谙窈半点不意外他的敏锐,她渐渐地红了眼眸,她偏过脸,忍不住地有些哽咽:
“嫔妾怕你们都觉得嫔妾薄情。”
她若是一点难过伤心都没有,外间关于她薄情寡义的传言恐是要甚嚣尘上了。
时瑾初知道这个道理,所以这段时间对女子的作态一直保持着默认的态度,但如今四下没人,他指腹擦过女子眼角:
“情谊都是相处出来的。”
而她和邰修容才相处多久?
邰谙窈没忍住,她吸了吸鼻子:“您说话真是拐弯抹角的。”
想说他不觉得她薄情,直言就是,偏要拐着弯地叫人意会。
时瑾初收回手,有点恼她:
“闭嘴。”
邰谙窈在御前待的时间不久,扶雪去守陵一事也就此定了下来。
在扶雪出宫那日,绥锦的盯梢也终于有了结果:
“奴婢见她出宫前和珠儿见了一面。”
她口中的珠儿,也在那份名单上,而且在前排第一个。
邰谙窈也没觉得意外,她眸中闪过晦暗,话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真不叫人省心。”
绥锦皱眉道:“主子,咱们要怎么办?”
邰谙窈抬头,和铜镜中的自己对视,她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
“让她来见我。”
合颐宫只住了邰谙窈一位主子,她想要见一个奴才,不是一件很显眼的事情。
珠儿被仪婕妤传召的时候,心底不由得咯噔了一声。
扶雪才来找过她,仪婕妤就立刻要见她,两者之间真的没有联系么?
珠儿不敢抱着侥幸心理,旁边宫人推了推她:
“你还发什么愣,仪婕妤传召,你还不快去!”
珠儿回神,对着提醒她的宫人笑了一下,擦干净了手,才转身跟着来传人的宫人一起离开。
她走后,花房的人不禁嘀咕:
“当初邰修容还是良妃时,就养了一闲庭的花,珠儿手艺好,常是能得到赏赐。”
后来邰修容渐渐失宠,没精力再折腾这些,
() 花房也很久没得过赏赐了,没想到邰修容去了后,仪婕妤也有了养花的心思。
旁人也感慨:“所以说,还是得有门手艺在身上,不然今日得赏赐不就是咱们了么。()”
珠儿到了闻乐苑后,也的确去看了闲庭的花,邰谙窈对花花草草不感兴趣,闲庭内只有住进来时就有的一簇芍药罢了。
珠儿和她都心知肚明,看花只是个借口罢了。
珠儿进殿回话的时候,秋鸣下去奉茶,很快,殿内只剩下主仆三人。
珠儿心惊胆战地埋着头,殿内越安静,她一颗心提得越高。
许久,殿内才响起邰谙窈的声音,只听她不轻不重道:
“人都说,一仆不侍二主,珠儿觉得呢??()?[()]『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邰修容死后将名单给了她,那这些便都是她的人,包括珠儿在内。
她厌恶有人和她搞一出人在曹营心在汉。
珠儿心底苦笑,听到这里,她要是再不知道仪婕妤找她来做什么,她就也不必在宫中继续待下去了。
她埋头:“奴婢认为仪婕妤说得对。”
话是这么说的,但珠儿还是有点犹豫。
殿内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些许,邰谙窈也垂眸看向她,她一言不发,静等着珠儿选择。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盆栽上的枝叶,片刻,她拿起剪刀,将一根出格的枝条剪断,咔嚓一声,让人呼吸都骤停了一下。
珠儿额头溢出了些许冷汗,她没再犹豫,将腰间一直装着的荷包打开,取出其中的一张信纸,她双手呈上:
“这是扶雪让奴婢传回邰家的信。”
绥锦接过,递到主子跟前。
邰谙窈翻开,一字不落地看过去,她眉眼情绪越来越淡,许久,她唇角的幅度一点点抹平。
绥锦也看见了纸条上的字。
里面阐明了邰谙窈和邰修容做的交易,或者说,是她逼着邰修容去死的过程,还有一字一句道她薄情寡义,让邰家切记提防她的话。
一旦这封信传回邰家,只说邰家对邰修容的看重,难免会对她生出隔阂。
绥锦脸都气白了:“主子!”
绥锦格外清楚地意识到,即使扶雪不在宫中了,凭着她对主子的恨意,这也是一个隐患!
不得不除!
邰谙窈捻着信纸,忽然,她不经意地松了手,信纸轻飘飘地落下,同时轻飘飘落下的还有她的话:
“妃陵一行,山高路险,我很是担心扶雪的安全,珠儿也替我传封信出去,如何?”
让人去妃陵守墓,这些事都会由礼部经手。
在意识到扶雪对她的恨意后,邰谙窈就从未想过放过扶雪。
她很信奉一个信条——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珠儿越发埋下了头,但与此同时,她也隐隐觉得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叫她心跳声都剧烈了些许。
珠儿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她很清楚一个道理,良善的人在宫中是走不远的。
珠儿态度越发恭敬,她表明了态度:
“奴婢谨遵主子吩咐。”
殿门被敲响,秋鸣提着茶水进来,邰谙窈的声音也在同时传出来:
“我想在闻乐苑中养些芍药,但殿内没有擅于此事的人,日后许是要经常麻烦你了。”
她对花不讲究,会提到芍药,也只是闻乐苑内有着芍药罢了。
有人朝殿内看了一眼。
门窗敞开,能看见珠儿躬身,规规矩矩道:
“都是奴婢分内之事,当不得仪婕妤麻烦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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