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亦无法断定,只是先前在北境征战之时,遇到过一位耄耋之年的老者,对臣讲述了他年少时遭遇的雪灾,臣这才了解了一二。今日朝堂之上,恐怕没有一人经历过那样的情形,因此质疑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灾情不等人,臣希望朝廷能够尽快有所应对,如若北境今年安然无恙,那自然是幸事一桩。可万一真有了雪灾,那就能将损失降低到最小,北境军民亦会对朝廷感恩戴德。”
贺兰霜拧眉不语,一旁却有人斥道:“太尉说得未免也太轻巧了些!朝廷提早应对?那是要如何应对?无非就是修筑房屋、救济赈粮、发放御寒之物等。这些举措,哪一项不需要钱财?哪一项不需要人力、物力?”
“如今为了一件尚未发生的事情,去动用朝廷的人力物力财力,将国库洗劫一空,结果今年却没有那劳什子的雪灾,你又当如何?北境自然是安然无恙了,可天子的冠礼也没钱风风光光地办了!”
“太尉若有阻挠天子加冠之心,直说便是,何须扯上北境的军民,打着家国大义的旗号。只怕外面的三岁小儿都知晓,这些东西一旦进了北境,大概就再也回不到国库了!”
这是个骨头最硬,平日里最敢直言的老臣,贺兰修也不跟他硬来,只道:“我虽为武将,却也知文臣,特别是地方上的官员,是身负教化和庇护百姓之职的。朝廷提早应对,莫非只有钱粮可用?”
“命各地父母官张榜告示,去乡里通知百姓,今岁气候异常,恐有雪灾之患,令各家各户早些做些准备,加固房屋,保护家畜农田,赶制御寒衣物,并抑制黑心商户趁机囤粮敛财,这难道需要掏空国库才做得到?”
“按照老大人的意思,必须要等到灾难来临才肯前去赈灾,那兴修水利预防水患又是为何?修筑工事以防敌袭又是为何?反正都是还没有发生的事,竟白白浪费了这许多财力物力人力。倒不如将这些金银永永远远地留在国库,以作传世之宝。”
这番话说完,他周围的嗡嗡声倒是小了许多,只是那些个老臣,还是一脸怀疑而戒备地看着他。
贺兰修又道:“诸位,请扪心自问,立于这朝堂之上,为的是君?是民?还是自己代表的利益?我私以为,如果这朝堂之上任何一件事,无论为君为民,最终都会被牵扯进个人利益之争,为了一己私欲而置天下百姓于不顾,那这朝堂之上,大约也该换一批人站了!”
“你们可以怀疑我欲借雪灾之名挪用国库之资,借以阻挠天子加冠,但我绝不会坐视北境军民活活冻死、饿死,经历家破人亡之苦。”
“禀太后,臣愿献出府中全部家资,并即日前往北境处置此事。既然天子冠礼重要,国库动用不得,那臣便分文不用。但还请太后施恩,准臣在民间自行募集钱财。当然,若是诸位还不放心,大可以派钦差同行,监管一切钱物动向。”
众人齐齐哑然。
献出府中全部家资,还不动用国库?
莫非,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猜错了这位太尉大人的用意?
他当真是心系北境军民,而北境也当真很可能会有这么一场雪灾?
就连贺兰霜也不可置信地看向贺兰修,但见他表情坚定,目光恳切,似乎是真心实意想这样做的。
她踌躇着开口道:“此事……”
“此事不可!”一道焦急的声音突然传入殿内,打断了她的话。
贺兰霜定睛一看,居然又是不请自来的小皇帝!
“太后三思,此事万万不可。”容慎行色匆匆,刚走向龙椅,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连忙开口道,“若此事由太尉自己出资募资,那百姓听闻,该对朝廷有多寒心?更何况太尉一心为民,朝廷自该鼎力支持的,又怎么能让他自己扛下这么重的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