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沿着巷子把电动车推远,停下来后,几个围坐在一起晒太阳的大妈纷纷看过来。
“你们快瞧那孩子长得,像不像一个演电视剧的……”
“比电视里可俊多了!”
对着唐励尧肆无忌惮一番评头论足。
唐励尧心烦,戴上耳机,刚要放音乐时又听见她们八卦起了一件事情,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仔细听着,最后干脆走过去加入了她们,方便询问。
*
顾严推门进去时,顾缠刚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他袖子里紧攥的拳头松开,眼神却很凶猛:“我不在家,谁准你开门进来的!”
顾缠蹙眉,回想他从前有没有说过这话。
顾严在沙发坐下,起开一瓶雪花:“行了,赶紧走,别让你男人等太久。”
“小唐先生是我的老板。”顾缠解释。
顾严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不管是真工作还是被包养,都一样,有了去处就赶紧滚。”
顾缠走去他面前:“哥,我最近遇到了灵异事件。”
顾严摘掉帽子扔去一边,闭起眼睛不说话。
但他对“灵异事件”这四个字没有太大的反应,果然是知道什么。
“我还发现,小时候外婆讲的那些神话领域的故事,有可能真的存在。”
顾缠试探问,“你总说我是个扫把星,克死了爸妈。我心里想,家里毕竟是在我周岁生日那天出的事儿,你怪在我头上很正常。但现在我有点怀疑,爸妈火灾去世,是不是真和我有关系……?”
在顾严开口前,她举着一对清澈的眼睛望过去,“求你了哥,这个回答对我非常重要。”
喉结上下几个滑动,顾严到底是将已经涌到嘴边的惯性羞
辱咽了下去,说:“你当时才一岁,能和你有什么关系,别瞎想了。”
“那就好。”顾缠终于泄了口气,“谢谢。”
顾严没理她。
顾缠发现他在咬牙,脸上大片的火吻疤痕都凸了起来。
莫非是难得待她和善了点,又后悔了?
她早习惯他的喜怒无常和莫名其妙,不再说话了,走去卫生间拿拖把,打算拖完地再离开。
不想刚撩开布帘迈进去,脚下一滑。
得亏她反应快抓住了布帘,才勉强稳住向前倾倒的身体。
顾缠低头仔细看,才发现地板上有一滩水,她就是踩在水上才险些滑倒的。
刚才进进出出的怎么没感觉?
“顾缠!”胀红脸的顾严像是挣脱了某种无形束缚,倏然起身,厉喝一声。
顾缠被吓一跳,转身面向他。
在这一刻,屋子内的光线以顾缠为中心,被分割成了两部分。
她面前的是正午太阳穿透窗子洒进来的光。
背后则是茫茫黑暗。
天花板上裸露在外的那根钢筋像活过来了似的,慢慢垂下,又缓缓上升。
卷成了一个“U”字形,悬在顾缠的头顶后侧,仿佛下一秒就要吊死她!
顾严因是面对着顾缠,将她背后看的一清二楚。
但他并未一直盯着那根“U”型钢筋,只看向顾缠的眼睛:“火灾不是你引起的,但绝对是你克死他们的,你这个怪物!”
这话顾缠都听的耳朵起茧子:“你总说我是怪物?我到底哪里怪了?”
唐励尧噩梦里的“换骨怪”怕她。
石俊那个咒术师也怕她。
她确实认识到自己有点怪,却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怪。
而她每次质问顾严,顾严就只冷笑却不说。
今天他的话却很多,脾气也比以往更暴躁:“从小父母双亡,你告诉我,你有像我一样痛苦过吗?你有像我一样想念过他们吗?”
顾缠微微怔,是有那么一点遗憾,但确实没有多少痛苦的感觉。
也没想念过。
“因为我和你不一样,我对他们没印象啊。”顾缠辩解。
“那外婆呢?”顾严冷笑。
顾缠立刻回答:“我有难过,我昨晚上吃饭的时候说起她,我还会难过。”
顾严厉声:“但外婆去世那会儿,你看着她咽气,你流泪了吗?”
顾缠一愣,她没有。因为外婆说自己年纪大了,属于喜丧,这是喜事不该哭。
顾严向前逼近一步:“你来投奔我,我整天将你骂成狗,你动过怒吗?转头就能睡的像头死猪一样!看书看剧看新闻,连我这种铁石心肠的人都有些动容时,你有过共情吗?”
顾缠被他说的头脑混乱,像是说给他听,也像是自言自语:“我怎么会没有情绪?我有啊,我会惊恐会害怕……”
当她情绪起伏过大时,头顶上的“U”形钢筋像是被她的气场烫到了触手,微微发颤。
“任何物种都会趋利避害,那是本能反应。”顾严再逼近一步,“其他人觉得你怪,只会认为你是从闭塞的山村里出来的,和社会格格不入,只有我们知道你在哪里长大都一样,你天生是个怪物!”
“我不是怪物!”顾缠捂住耳朵,她不想再听了!
“你是怪物!”就在此时,顾严一把抓起她的手腕,暴戾的将她从黑暗边界拉了出来。
力气过大,瘦弱的顾缠直接摔趴在地,更在地上滚了一圈。
她摔的头晕眼花,不曾看到顾严瞬间抓住了那条钢筋的端头,猛地一抽,将那条钢筋整条抽了出来。
端头钻进了他手心里
,像血管一般顺着手臂蜿蜒向上,最终停留在他的脖子上,成为一道丑陋诡异的火疤。
他代替顾缠站在了黑暗中,双手撑住洗手台:“滚,除非快饿死了,不要再回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