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他不喜欢被人逼迫着反击,他习惯了主导一切。追杀我们的人并没有直接照着车开枪,他们在有意避开车身。这就意味着,他们不想伤到车里的人,或者说,某个人。况且我们深夜回港,连狗仔队都没得到消息,还有谁会知道。那必定是个,很了解张明生行踪的人。
在我拨打完报警电话颤抖着说完发生的一切后,那两辆蠢蠢欲动的宾利终于超了上来,他们强行逼停了我们的车。阿海猛地踩下刹车,车里的人都因为惯性往前猛地一倒。我护着可可和小元的额头,怕他们撞伤。昏暗的车厢里,我看到阿海的手在夹层摸索,最后握住了什么东西。张生的手也伸进了外套里。
不过,不管敌人再了解张明生,应该也不会知道,张明生有枪。
宾利的车窗摇下一扇,一个带着面罩的男人右手扶着方向盘,左手则握着一把手枪,他笑嘻嘻地说:“张先生,请你和你老婆跟我们走一趟吧。”
张明生微微一笑,偏身向窗外探去:走?去哪里?”
这会是一桩绑架案。我曾经做警长的时候,也经受过几件绑架案,但记忆中的绑匪向来来去无踪,哪里有眼下这帮人嚣张。张明生虽然家世显赫,可他是出了名的不受重视,有财无权,依附在祖父的产业上,好端端地,绑架他一家做什么呢?
不知不觉地,我又把自己放到了警察的位置,直到可可小声喊我妈咪,我才想起,我现在是张生的太太,与他同患难了。我轻柔地抚过可可的头发,暗骂一句张明生是扫把星。
“你想用我们去向张耀年要赎金啊,”张明生依旧笑着,好像听到了什么开心事。
张耀年是张明生的祖父,我只见过他一次,和张明生一样,看起来温柔爽朗,实际上眼睛和蛇一样阴毒。张明生恨他,似乎和张明生的父母有关,更细的,我不太清楚。
劫匪倒是很坦诚,大方承认:“当然啦,你们张家富可敌国,张先生帮我们几个兄弟赚一点钱用,也算积德了。”
我知道张明生是在拖延时间,有小孩在,枪战实在太冒险,假如警察按时赶到,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一线不让张明生发狂而后大开杀戒的希望,一旦挑战到他的耐心,他或许会连儿子女儿都不顾。劫匪再凶,又哪里凶得过他。说不定他还会将杀人现场摆弄得跟自己完全无关,然后逃之夭夭。
张明生依然一副可亲的嘴脸,和绑匪攀谈起来:“既然是这样,你只要绑我和我的女儿就够了,老爷子一向不喜欢我太太,我这个儿子还是从孤儿院收养的,三岁才到我家,假如你把我们都绑走,老爷子不会付赎金的。”
“帮别人养儿子,白吃三年饭,张先生,你真是好心,”绑匪毫不留情地嘲笑。
张明生皱了皱眉头,佯装赞同,他说:“是呀,我都觉得辛苦。”
“不如就扔在路边,让他自生自灭,”那男人笑得嚣张,话音刚落,躲在我怀里的小元就猛地一抖。
张明生笑吟吟地应声,他说:“好哇。”
我心中一震,脑袋嗡嗡作响,我没想到他会把小元是从孤儿院领回来的事说出来,还把他说得毫无价值,听起来远不如可可珍贵。小元没有说话,他埋在我的怀里,渐渐地,我觉得贴身的衣服有些泛潮水。他哭了。
比起我,可可和小元都同张明生更亲。尤其是小元,他一向崇拜父亲,却不想会在这个时侯面临被父亲抛弃的危险。
我对这个养子一向观感复杂,但这个时候,我也心生怜惜。他的小手抓紧了我的衣角,我将手覆上去,重重包住。夜里静得出奇,开着窗,我的身体渐渐发冷。我低着头,只知道把两个孩子抱紧,时间一下子慢了下来,每一秒都是熬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