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别人看来这是阮温主动不想当官了,可江南诸人如何看不出来,这是建康的北方世族对阮温的排挤?如果不是他们排挤阮温,阮温为什么要辞官?他们就是见不得江南本地的人在中央当大官!
这一切无疑是把江南各族一直用来自欺欺人的假象的表皮扯破了,彻底摔在地上了,甚至还肆意踩踏了。
自己成为大官鱼肉他人的希望破灭,供养着建康的江南各族又如何不怒。
也是如此,这时候王继忽然抛出来的,入建康当国子监博士的橄榄枝就显得十分诱人了。
国子监博士论品级其实不过是六品官,可是偏偏这个官职有着一项别的官都没有的福利——国子监博士的家属可以直接进国子监读书,其毕业之后可以直接授官——和其他四品以上出身的官员一样。
在江南诸人看来,这就相当于是对江南各族发出了示好的讯号了。
毕竟按照这几年建康的官场惯例来说,从国子监毕业,就是担任高官的第一步,王继的儿子,现任三品中书令的王芸,就是南帝三年从国子监毕业后,才一路为官一路高升的。
而王继后面提的有大才大德的人有机会被封太傅,成为天子师,那更是无法抵御的巨大诱.惑。
那可是太傅!天子的老师!位列三公啊!谁要是成为三公,立马就可以跻身为世家门阀之列,到时候谁还管什么北方不北方!
出仕的机会和高高在上的三公之位就像一块涂满了蜂蜜的刀,牢牢锁住了江南名士的目光,再没有哪一家的人能拒绝这样的荣耀,于是讨伐王继的声音不知道哪里去了,各家都是为谁去建康当官的名额大打出手的。
七月十三,江南各族都陆续决出了最终人选,派出被家人寄予厚望的精锐子弟或者干脆就是家族继承人前往建康。
这些人拖家带口,红光满面,怀揣满美好的希望进入了建康。
一进去就被□□起来。
七月十八,最后一批江南各族派来的未来“国子监博士”,又或是未来的“太傅”也进入了建康。
王继坐在建康深处的宫殿里,低着头认真地一刀一刀地往竹简上刻着名字,忽然他手一颤,刻刀刺破手指,殷红的鲜血流了出来,滴在堆满桌案的竹简上,将上面的名字染红。
“继续。继续让他们派人来。这些江南豪族,有多少我建康要多少。”
于是建康开始陆续传出“家书”,都是说自己在建□□活得很好,天子很尊贵,王继很宽容,自己已经获得了王继的宠信,家里可以立马送更多的精英子弟来建康了,自己全部都能安排进国子监里去。
江南各族大喜,一个个都被光明的未来迷住了,纷纷将家族中能叫得上名字的人都送往建康。
只有少数几个比较佛系的家族,忍住了这份诱.惑,认为家里也不必个个都出仕,有几个人在外面支应门庭就是了,家里人还是呆在本地好好经营这一亩三分地比较好。
这些江南望族的子弟一朝前往建康,就再也没有回来。
九月,各族都陆续发现了不对,但是此时后悔,已经为时已晚。
王继在建康杀疯了。
听说八月到九月,建康城外的护城河都是红的。
江南各族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