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看了看他,又打了个哈欠,将之前鲁仁仓促写成的牒文还到了季雪庭手中。
“这可真是不巧,天帝陛下出关在即,为了避免到时天庭杂事烦琐人来人往扰了陛下清静,太常君已命人封锁七十二道登天门进行管制,暂时也停了闲杂仙官回天庭的许可。除非另有要事,得了赦令,不然凡间所有当值仙官无故不许返回。”
“天帝出关,太常君便要让人封了所有登天门?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个消息,季雪庭的眉头微皱,心中微动,总觉得此事仿佛有些太过于不凑巧了。
某个念头如同游鱼般自他心头一闪而过,可季
雪庭细想之下,那念头偏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另一边,鲁仁压根就没法想太多。
光是听到天门被封,凡间仙官无法回天庭,鲁仁就急得差点呕血。
他猛然上前一步,越过季雪庭,急急地冲着那虚影嚷嚷了起来。
“张仙官,什么叫‘除非另有要事’?难道我之前给你们通报的那些事情还不叫要事?天帝陛下出关,难不成大家就都不干活了?!那万一有仙官在凡间办事时遭了妖魔算计快要死了,难道也只能在凡间等死吗?”
“啊,竟然是鲁仙官。”那位张仙官看着昔日同僚,虽然被抢白得脸色不太好,开口却还是客气的,“这个嘛,咳咳,鲁仙官你又不是没有在通明殿待过,这可不是我为难你。如今天下灵气大乱,诸天仙官尽数下凡平顺灵脉,诛杀妖邪,日子都不好过,哪个不是在凡间苦挨?更何况你这一次不过就是……让我看看啊。”
通明殿张仙官后知后觉翻开了带下来的那卷文书看了看:“不过就是感染了胎虫,胎虫释放者……乃未曾记录的妖魔,唤作无目鬼,其姓名来历皆待查未有记录……鲁仙友,我看你神魂金丹都还在,也没别的妨碍,就委屈一下,先忍着吧。”
说完,张仙官身形渐隐,正打算走。
鲁仁见此心中一急,猛然开口道——
“没错,我倒只是身染胎虫,但你可知道,此番与我们同行的还有天衢上仙,而他如今身怀六甲,孕有仙胎,难道这都不能让我们领一张回天庭的条子?”
“咳咳咳——”
季雪庭原本还在暗自思考天庭之事,此时骤然听到这句话,一时不察呛咳出声。
“怀,怀有什么?”
与此同时,张仙官也是骇然出声,险些跌倒在地。
作为通明殿的倒霉苦力,张仙官因为多日来的加班早已昏昏欲睡,说话时都是奄奄一息的模样,可此时听了鲁仁一番话语,一道虚影登时凝实起来,整个人看着竟然都精神了几分。
“就是,怀,怀有身孕啊。”
鲁仁仿佛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声音有点儿打战。
“谁的?”
张仙官下意识地追问道。
鲁仁也傻乎乎顺口答了出来:“应,应该是季雪庭季仙官的——”
“我腹中之物,乃是季仙官与我骨血相融所化。”
同时响起的,还有天衢低沉的回答。
张仙官似是倒抽了一口冷气,片刻后,目光直直落到了季雪庭身上。
而季雪庭以手掩面,几乎要叹气出声。
虽然没说出口,可季雪庭先前确实是打算自己想想办法,看能不能私下里在人间解决掉天衢腹中之物的。可此时鲁仁既然已经将此事捅到了天庭的仙官面前,他也不得不站出来开口应了。
“咳咳,张仙官,怀孕之说其实尚未有所定论。不过我们三人都在幽岭之中遇到了那自称无目鬼的妖魔,这妖魔手段超乎寻常,诡秘难测,不过一时不察,天衢上仙和鲁仙友就都中了陷阱,这才有了那‘怀孕’之说。当然,所谓‘怀孕’也不过是那妖魔的一面之词,具体怎样,恐怕还望这位仙官通融一番,让我们回到天庭,找太乙真人细细查看以后才可做定论。”
季雪庭这边话音刚落,天衢却在一旁忽然发声:“即便太乙真人来此,也是一样的。我腹中之物确实就是你的骨与我的血肉所化。若腹中怀了你的骨肉就是怀孕,那我就是怀孕了,此事倒是毋庸置疑。”
说话间,他又往季雪庭这边深深地望了一眼,神色之中隐有一丝悲伤。
“阿雪,你难道还是不信我?”
“……”
季雪庭感受着身侧那位张仙官灼热的探究视线,一时无
语,头痛欲裂。
至于那位张仙官,俨然也被这惊人的信息唬住了。
在原地愣了许久后才讷讷开口道——
“这,这,这……天条倒是规定了当值仙人之间绝不可私相授受,暗结珠胎——”
他正说着,忽然幻影虚化了一下,却是幻影不堪天衢那边仙力外泄,差点消散。
但那张仙官却咬牙撑住,强行维持了自己的下凡幻影。
就是再开口的时候,对着天衢冰冷彻骨的视线,显得卑微胆怯了许多。
“确实如鲁仙友所言,既然是天衢上仙怀有身孕,且关系到两位当值仙官,此事确实十分严重。容我往上报一声,将此事做紧急事项批张条子下来,等拿了条子,自然就不受管制可以先行回天庭,不知天衢上仙觉得这样可好?当然,即便我立即往上通报,也需要一点时间,还需三位稍等些时日。”
不等季雪庭回应,天衢已经冷哼了一声:“可。”
他抚着腹部,心中想的却是回天庭之后,叫太乙真人好生给自己开几炉仙丹,好让他安心孕育腹中胎儿。
听到这一声允诺,张仙官的幻影这才散开,是已将神念抽回了天庭。
而季雪庭沉默无语地看着随风消散的香风与青烟,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他揉着自己的眉心,已经不愿去想回天庭之后的流言蜚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