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熄了火,白其真止了泪。
“事情清楚了,道理还需讲明白。”老太太语重心长道,“老二,这干哥义妹究竟是甚么路数,想来你能看清楚,我只说一点,甭管她是想做大做小,我乔家不可能为蝇头小利被人拿乔。‘老无德,父无能,则妻受罪,子劳苦’……一时升不了官不是无能,被人踩着支使,以致连累子孙,才是天大的无能。”
老爷子也帮着分析道:“无瓜无葛的,偏偏选中了你,无非是看你白身入仕、九品官职。仲常,你要想清楚,究竟是要以官身供家门,还是要以家门供你的功名?”
“我乔家人个个都要活得有气性些。”
都是吃一个锅里的饭,乔家人意见十分统一。
……
木门外,几个小子侧耳偷听。
不同于以往边听边笑,这一回,他们眉头紧锁。
乔大胆卷裤腿说道:“明日我领来福、四狗他们去塘里挖泥,扔他们家门头上。”
……
少年郎的心思难免轻浮些,得了乔大胆的启发,几日后,四哥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大碗生漆,浑说要把生漆泼苏月儿身上,叫她以后还敢欺负娘亲。
沾了生漆过敏生疹,俗称生漆咬人,可不好受。
乔见山叱道:“我瞧你是心里灌了浆糊,你若是被人抓了去,难不成叫父亲上堂审讯你?好叫全县的人都来看热闹?”
“难不成什么都不做,只看着被人欺负?”
“那也不能用这样的法子。”
兄弟俩吵了起来。
为了劝架,乔时为一时间顾不得自己是几岁孩童了,指着墙外的瓜藤缠树道:“四哥,单扯去瓜藤,能撼动大树分毫吗?”
兄长们愣住了,顺着乔时为所指看去,怔怔出神。
“小安说得对,扯掉瓜藤,撼动不到大树。”乔见山率先明白了弟弟的话。
方才还在争吵的兄弟,这会儿格外默契,乔见川亦道:“我们的对手应是撑起瓜藤的大树才是……树倒了,藤自然也就没了。”
“三哥、四哥说得对。”乔时为劝道,“父亲、母亲所受委屈,皆因刘副使而起,若要对付他,免不了要入朝堂,入朝堂唯有读书科考这一条路……该如何做,有什么好争执的呢?”
读书不但是学文习字的过程,也是磨砺心智的过程,今时之事,成了乔家三兄弟读书道上的磨刀石。
乔时为相信,初露锋芒无需等上十年。
至于“纳妾”之事,只要父亲不依,刘副使顶多借考满之责,给父亲填一个“劣等,无功有过”。
官吏任免,那是三司的事情。
刘副使的手伸不了那么长,也不敢伸那么长,养外室又不是什么光彩事。
他若真有这么大本事,就不必暗戳戳把苏月儿送到封丘县来了,还要帮其安排嫁人以掩饰。
……
事实上,正如乔时为所猜,乔仲常的印纸被盖上了“劣等”的印子,送往三司。
这中间不知又发生了甚么波折,结果令乔家人诧异。
七月,东京城传出文书,送至封丘县。
“……乔仲常文武高明,履职尽忠……考课优等……今磨勘转官,解任封丘县巡检之职,转任封丘县支盐库监当官,擢升八品……”
突如其来的转任,掌管一县盐库收支,乔家人始料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