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回过神来,抬了抬手,让侍卫将地上之人给拖走。
这浑身带血的人,是前日抓到想要偷窃世子公文的贼人,并非昨夜犯了错的小厮,那小厮方才已经从后门丢出去了。
离府之前,阿四还给他结了月钱,想必能留下性命。
世子性情暴戾,阴晴不定,今日也算是这小厮走运,世子的气都撒在世子妃的身上,无暇管他。
阿四看着林梦秋远去的背影,有一句话来不及说出口,‘世子从不收来历不明的东西’,但东西都在这了,只得提着食盒返回了院子。
书房内,沈彻早已收了信笺,再过几日便是千秋宴,也就是皇后的寿辰,他作为皇后的亲外甥,定是要准备贺礼,届时还要进宫贺寿。
沈彻两年前在战场立下了赫赫战功,除了是南阳王世子外,还被御封镇西将军,是本朝最年轻的将军。
出事之后,他不喜人多的场合,陛下便将宗人府大理寺内,审不了查不清的案子全都交于他,他的阴厉雷霆手段让所有人闻风丧胆,也招惹了不少的仇家。
他就像是黑暗中的嗜血利刃,平日鲜少会出现在人前,也就是皇后有这般大的面子,能让他破例,他也绝不会让有心之人搅和了千秋宴。
“爷,世子妃已经走了。”
沈彻眼尾抬了抬,“哭了还是晕了?”
想象着林梦秋可能有的神情,沈彻嗤笑了一声,她那般端着架子的贵女,一定未曾见过这般可怖的场景,光是想想都觉得有意思。
早知道应该去瞧瞧,错过了一场好戏。
阿四缩着脖子舔了舔下唇,“都,都没有……”
“那便是疯了?若真如此经不住吓,倒也无趣。”他的指尖把玩着笔杆,脸上有几分的厌烦。
可没想到,阿四又摇了摇头,“也,也没疯,世子妃瞧见那死人,既未哭也未晕,甚至还……还笑了。”
咔擦一声,沈彻指间的笔杆应声断裂。
声音阴郁的道:“将她所说的每个字,都说与我听。”
阿四慌乱的跪下,不敢隐瞒,逐字逐句的将方才林梦秋的话复述了一遍,同样没忘了她的神态变化。
而沈彻阴翳发寒的眼眸,则是盯着那碗已经没有热气的药汤,露出了些许古怪的神色。
难言之疾?分辨不出色彩?
这是把他当三岁孩童哄?
“有趣。”沈彻嘴角带笑,眼神却是冰冷的,手指还在轻扣着桌案,那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世子这是生气了。
阿四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在心中为世子妃捏了把汗,能让世子生气的人,大抵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真是可惜了这如花似玉的美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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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梦秋带着绿拂一路不停地往回走,面上看着淡定一切如常,心跳却如鼓擂,方才她眼睛不眨的说着谎话时,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即便早已走出沈彻院子的范围,她也依旧紧绷着,片刻不敢松懈,就连步子也比往常要急促许多。
还好身边&#3
0340;绿拂也吓得够呛,恨不得飞奔离开这危险之地,根本没有心思去在意林梦秋的仪态。
走出后院的范围,再绕过花园,就又回到了熙春堂附近。
绿拂扶着双腿发软的林梦秋放慢了脚步,暗暗地松了口气,轻轻地唤了声:“世子妃,咱们回去吧。”
不知为何总有一种死里逃生的错觉。
林梦秋也跟着长出一口气,再看绿拂时,竟生出了几分内疚和愧疚来。
“吓着了吧?今日都是我不好,非要让你带我去,才撞上了这事,等会回去我让她们煎副安神的茶,你好好休息几日。”
绿拂从小在王府后院长大,也见过不少腌臜事,胆子不算小,而且方才捂眼睛捂得及时,只看了一眼,这会已经缓过来了。
见世子妃一副内疚自责的模样,有种莫名的暖意,她习惯了以主子为天的思想,别说只是带她去见世子,便是打骂都是主子一句话的事情。
她从未想过有一日主子居然会向她致歉,尤其是世子妃的眼神澄澈认真,没有半句虚假的意思,顿时有种热血上涌的冲动,现在让她再回世子的院子,她也敢!
“奴婢不怕,奴婢打小就胆子大,方才只是太过突然未适应,现在已经无事了。”
见她脸色已经恢复了红润,林梦秋才放心下来,弯着眼浅浅的笑,“那你若是有不舒服,定要与我说。”
绿拂用力的点头,心中更是下定决心要好好的伺候世子妃,又往前走了两步,她才想起刚刚世子妃说她有隐疾的事。
世子妃如此完美优秀的人,患上这样的怪病,心中一定是难受极了。
绿拂忍不住的出声安抚:“世子妃放心,您的病奴婢一定会保守秘密,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你信我?”
这病是林梦秋之前在医书上瞧见的,名叫‘瞀視’,症状便是会分不清颜色,她也是一时情急,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信……
而绿拂却乖乖的点头,“世子妃不管说什么奴婢都信。”
看着绿拂深信不疑的模样,林梦秋忍不住的叹气,要是沈彻也能有这么好骗那就好了。
危机还未彻底解除,林梦秋也没心情逛院子,正打算顺着原路回自己的院子,就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
“见过嫂嫂。”
林梦秋抬头看去,只见一身墨绿色长袍的少年公子正迎面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