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日,大理寺接了一桩侵占家宅且疑似杀人的案子,此案发生在离京城不远的州县,当地的县令已经审完结了案。
但受害者不服,一路告到了大理寺。
案子倒也不算难办,只是牵扯的人有些复杂,被告人是长公主驸马的亲侄儿。
此人姓徐名宇轩,是当地出了名的恶霸,瞧人家姑娘长得好,就起了歹意欲行不轨,可姑娘抵死不从,死前还咬伤了他的手。
姑娘家里不过是普通的茶商,县令自然不敢得罪驸马的侄儿。
更何况徐宇轩污蔑是那姑娘勾引他,他是无辜受骗的,如此一来死无对证,县令便判了两方都有过失,草草的结了案。
结案之后,徐宇轩变本加厉,不仅没有半句悔过,还以受伤为由,侵占了茶商的家宅田地。
搞得茶商家破人亡,这才鱼死网破告上了京城。
长公主是陛下唯一的姐姐,可以说是皇后之下身份最尊贵的女子,京中人人都给她几分面子,大理寺少卿自然也对此为难不已。
这才想到了沈彻。
长公主与南阳王并非一母所出,在宫中时便自明甚高,除了当今陛下,几个弟弟谁都瞧不上,故而两府私下少有走动。
尤其是长公主有个独子,名叫徐铭杰,和沈彻年纪相仿,又同在京中时常出入皇宫,难免会被提起来比较。
徐铭杰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小便爱找沈彻的麻烦。当然都只是他单方面的讨厌沈彻,以及被沈彻单方面的镇压。
等沈彻落难之后,徐铭杰最为高兴,不仅背后动手脚,还当着沈彻的面逞口舌之能,被沈彻狠狠的收拾了一顿后才算老实。
前两年出去游历还未回来,如今仗势欺人的就成了他的表弟徐宇轩。
沈彻既不领官衔也不与任何人共事,只有皇上派了案子他才会看两眼,这次大理寺少卿也是走投无路才求到了他的面前,没想到沈彻竟然将此事给接了。
但他手头还有个贪腐的案子在追,这几日晚归便是同时在办这事。
他回府的时候已经是丑时,再过两个时辰天都该亮了,沈彻却早已习惯了在夜间出没,这样漫无边际的黑暗才适合他。
沈彻踏进院子的时候下意识的拧了眉,屋内竟然亮着烛火。
他不喜欢亮光,也不喜欢镜子,他的屋内没有家具更没有摆设,就连烛光也是最暗的,可今日却在院中都能看清里面的光亮。
方才审问了几个人,他本身心情就不好,这会瞧见这碍眼的光,更是阴郁。
周遭的气息瞬间就冷了下来。
不管是谁犯了他的忌讳,都该让她长长记性。
可当沈彻推门进屋时,就有一团黑影朝他扑了过来,伴随着的还有兴奋的喘息声。
是八两。
这小东西格外的通人性,知道他喜静,只是乖巧的围着他打转,没有发出声响。
沈彻的手指轻轻的在它额头点了点,“谁把你放进屋的?”
八两自
然不会回答,沈彻也只是勾着唇笑了笑,而后开门让八两出去,就算是他的狗也不能在他的屋里撒野。
重新的将门关上往里走,可刚拐过多宝阁他就停住了动作,烛火下坐了个女子,一手撑着脸颊一手还捏着账簿。
她的脸又小又精致,闭上眼后虽然少了灵动,可浑身上下透着恬静和柔美,就像是个瓷娃娃,美得不可方物,让人想要亲手将她打破。
明明炕上铺着被褥闭眼就能躺下,可她却还是穿的齐整坐着,面朝着门外的方向,像是在等着谁回来。
等他?
沈彻的心被这个词给刺到,良久才自嘲一笑,他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想法,何人会等他,会等一个废物。
他的目光从上而下,落在了那床粉色的被褥上,眉头微拧,好刺眼的颜色,他此刻只有一种想法,便是将这玩意一把火全都烧了。
别说是在他的屋内不允许,便是瞧着都觉得碍眼。
可当他靠近时,一直紧闭着双眼的林梦秋,突然低声呢喃了句什么。
这让沈彻的动作一滞,瞬间收回了伸出的手,停顿了片刻后才确定她没醒,只是在说梦话。
而后拧着眉,转身离开了卧房。
还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的林梦秋,吧唧了两下嘴,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守在院子里的阿四,正打算眯眼打个盹,就见才进屋的世子又出来了。
一个哆嗦迅速的清醒了过来,小跑着上前,“爷,怎么了?”
廊下挂着高高的灯笼,院子里寂静又昏暗,沈彻想起方才林梦秋口中呢喃的梦话,“夫君怎么还没回来。”
梦话总归是装不出来的,那样的缱绻,那样的依恋,瞬间灼烧了他冰冷的心。
沈彻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出来,只知道夜色愈浓,此人不除,必有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