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彻的人一直盯着长公主府的行踪, 刚得知林梦秋不见,那边就报上来说徐铭杰今早也出府了。
去的是他养了外室的小院,可这次左等右等的都未见他有动静, 袁立便带人潜了进去, 一看才知房内空空, 徐铭杰早就从侧门离开了。
好在沈彻麾下有一斥候, 侦察追踪之术一流, 他回京后此斥候也一直跟随着他, 很快就找到了徐铭杰的踪迹,带人赶了过来。
但长公主府外的侍卫依旧没有撤,徐铭杰若胆敢伤林梦秋分毫, 他便真能让这阖府上下为她抵命。
“哟, 我的好表兄来的可真快,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就连废物也躲不过这美人。”
徐铭杰一边朝着林梦秋靠近, 一边冲着外头道:“表兄既然来了,那便进来吧。”
这会沈彻都来了, 他已经不在乎林梦秋死不死了, 光明正大的朝着她靠近,“嫂嫂若是想寻死, 不如当着那废物的面,岂不是更能解我心头之恨。”
林梦秋没有听他的蛊惑, 依旧是握着发簪抵在自己的脖颈上, 鲜血已经染红了她的手指, 她感觉不到疼痛, 只是担心的看着门外。
大殿内空荡荡, 门后却躲了数十个黑衣人, 他们的目标很显然的是沈彻。
“沈彻,门后有人,你别进来,他不敢对我如何,你快走。”
可不管林梦秋怎么说,沈彻的身影还是出现在了门外,他身后的袁立等人想要硬闯全都被拦下了。
即便整个寺中埋下了上百的黑衣杀手,他也可以带着亲卫瞬间将此地铲平,但他不能,他此行唯一的目的是她。
寺庙殿门处有个高高的门槛,以往为了照顾沈彻行动方便,府内和宫中多处都卸去了门槛,可此处没有,他被挡在了殿门之外。
今日难得,他一身白衣宽袍,坐在冰冷的轮椅上,整个人就像是把出鞘了的利剑,锋锐且冰冷,好似要斩断世间一切的黑白。
此刻,两人只能隔着大殿相望,彼此的眼里皆是对对方的担忧。
林梦秋看着他上下触碰了一下唇瓣,无声的在道:“别怕,我来了。”
她的心和眼瞬间就被填满了,便是再多的苦难与危险,她也不怕。
但更多的是后悔,为何要与他置气,他的心里有她,她自然满心欢喜,可即便疑她瞒她,对她只有感激之情,她也应当知足。
因为这一世两人的相处时光,是她用前世换来的,是上天的垂怜与施舍,她该珍惜而不是用来向他撒气,便是一天一个时辰她也想要珍惜。
“你走啊,你来做什么。”
门后就是杀手,而且还隔着这高高的门槛,他如何能进的来,徐铭杰是故意的,选在这种地方就是为了让沈彻出丑。
林梦秋的情绪有些激动,又满心满眼的盯着沈彻,自然而然的便漏出了破绽,被徐铭杰发现,瞬间夺去了她的发簪,狠狠地擒住了她的下巴,还扯过布条绑住了她&#303...
40;手脚,让她没有办法再逃走。
“可算是被我给抓着了,我的好嫂嫂,这回你能还往哪儿逃。”徐铭杰的声音里透着狂喜,另外一只手在她的脸上缓缓的拂过,面部的神情狰狞又扭曲,让人看了心颤。
他只要一想起自己被人压着,让所有人都瞧见的场面就疯狂的想要杀人,他从没有如此丢人过。
他甚至不敢让人知道,从那日之后,他甚至面对女子都没了能力,他杀了所有用异样眼神看他的女人,他的痛苦他失去的颜面,都是拜沈彻所赐,他要让沈彻付出代价。
但徐铭杰知道,上次的事他抓不到沈彻的把柄,只能自认倒霉,若想要抓到沈彻的痛处,只能先忍气吞声的等待。
这不,就让他等到了机会。
“啧啧,果真是国色天香,如此人间尤物,便宜了那废物可真是可惜。你根本就不必为他担心,你看,他连个门槛都过不来,你难不成还指望他能来救你?”
林梦秋忍受着恶心,无力的挣扎着,目光却是紧紧的盯着沈彻,她是知道的,沈彻会失控,会发病的,会疯魔的。
到时,便是她也阻挠不了这一切。
“表兄,为何不进来啊。哦,我怎么忘了,我的好表兄腿脚不便,根本进不来,连个三岁儿童都能跨过的门槛,我这睥睨天下的表兄却进不来,你们说好不好笑。”
徐铭杰不需要任何人给他回应,自顾自的狂喜起来,那笑声尖细难听,实在是让人听着浑身战栗的难受。
沈彻眼里的杀意毕露,他的眼角发红,额上青筋直冒,手已经握紧了身畔的扶手,便是隔着这么远,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着的戾气。
沈彻从来不会在人前站起来,这是他此生最大的伤口和弱点,也只有在林梦秋的面前显露过一回。
林梦秋艰难的挣扎着,双手双脚都磨得发红,嘴里无助的喊着别答应,泪水砸在地面被尘土掩埋,可不管她说什么都阻止不了。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彻取下轮椅两侧的拐杖,缓慢的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他的腿脚并不是断了,而是毫无知觉,往日唯有上药时能感觉到片刻的刺痛感。
他不喜欢被人盯着看他的腿,甚至还会偏激的发狂,可今日,他为了林梦秋,愿意放下他所有的骄傲和弱点。
沈彻坐着时,所有人都会忽略他本身的高度,只有这会站起来了,众人才意识到他是如何的挺拔,就像是山峰翠竹,永远没人能压弯他的脊背。
但好在,他是会使用拐杖的,只不过是轮椅让他觉得更加舒服,他面无表情的操控着手里的拐杖,略显狼狈的跨过了门槛。
铜铁所筑的拐杖,一声声的敲击在地面上,发出沙哑沉闷的声音,更像是一下下敲击在林梦秋的心口。
他虽然缓慢,却走得坚定。
林梦秋挣...
扎着想要提醒他小心,却被徐铭杰捂着嘴,死死的禁锢着,泪水模糊了她的眼,也模糊不了他的身影。
等到沈彻走进殿门,在门后的黑衣人才在徐铭杰眼神的示意下,齐刷刷的对着沈彻暴露的后背出手,招招都是朝着他的要害攻击。
徐铭杰的脸上满是兴奋,注视着场上的战局,等待着沈彻被打趴下,他可以开始嘲讽。
可他却忘了,沈彻年少时便一人挑灭过贼匪窝,一人打败过好几年的武状元,更是一人独上战场杀敌擒王,他是在死人堆里都能爬起来的人,更何况是这么几个黑衣人。
他的五感敏锐,就像是脑后长了双眼睛似的,手里的拐杖就成了他的武器,不仅精准的挡下了所有的攻势,甚至还能将他们反击。
两方一时竟有些难分伯仲,而且渐渐的还让沈彻占了上风。
他的眼里没有别人,这些人不过蝼蚁尘埃,他的眼里只看得见林梦秋。
在今日之前,他已经放弃了重新站起来的这个想法,他并不如看上去的那么洒脱,失望累积的多了便会成绝望。
既然如此,他还不如彻底的摒弃这个念头,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他坐着依旧能做任何事。
可当他看着林梦秋近在咫尺,他却没有办法越过那小小的门槛时,他除了被徐铭杰所羞辱外,更多的是懊恼。
他的内心,唯一疯狂叫嚣的声音便是,他要站起来。
只有站起来,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她的身边,为她遮风避雨,为她撑起头顶的天。
思及此,沈彻的动作也越发的狠厉起来,招招毙命,很快势均力敌的情况就被扭转了。
不论徐铭杰怎么的暴跳如雷,口中谩骂着废物,黑衣人还是一个接一个的被打趴下,沈彻站在瘫倒一片的人群中,显得格外的高大勇武。
但他也并不是没有受伤,后背硬生生的接了一棍,脸上也有轻伤,这会嘴角正含着血,若非他常年练武,只怕此刻已经支撑不住了。
“废物!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小爷养你们是吃干饭的吗,连个没腿的人都打不过!”
眼看着沈彻擦去了嘴角的血,拄着拐杖朝着徐铭杰过来,他捏着林梦秋的手也有些发颤了。
“站住,你若再往前,我便杀了她,你将我逼急了,我可什么都做得出来。”
沈彻往前的动作微顿,缓慢的抬起头,发红的眼紧紧地盯着徐铭杰,直盯的他背脊发寒,气息不稳。
像是为了向沈彻证明他所说的话,还将林梦秋脖颈上的伤口露了出来,看得沈彻瞬间眼更红了。
“你恨的是我,与她何干。”
即便被杀戮和戾气蒙蔽了眼,但沈彻还是在最后一刻逼着自己停了下来。
他的声音哑的吓人,眼神更是阴冷似冰,便是被他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