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的是宋氏偿还这两世于她的伤害。
林梦秋抹去眼角的泪,从沈彻的怀中站起,一步步的朝着她走去。
宋氏听完林剑青所说,整个人精神处于极度崩溃的状态。
她害得林剑青的恩人死得更快,她害得林梦秋姐弟不得见面,她还多次想要置她于死地,可到头来,她所以...
为的都是假的,她所做的到头来都是空。
反而让自己的双手沾满了血,变得令人可憎又厌恶,连她的亲女儿都讨厌的地步。
这些年来,她到底都在谋划了些什么!
她抬头看着林梦秋挺着肚子朝她走来,有一瞬间的恍惚,竟然觉得她就是江玉儿。
她们长着相似的脸,有着一样善良的心,这让宋氏心底的恐惧越发的滋长,好似站在她眼前的人不是林梦秋,而是已经过世了的江玉儿。
“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我还不想死,我把你的孩子还给你,还给你。”
但她眼前的人却没有停下,江玉儿浑身都是血,而且那血还在往宋氏的身下蔓延,很快宋氏也感觉到了撕裂的疼痛。
竟然像是她在流血,她想要去捂住伤口,但她的双手沾满了血,不管怎么捂都捂不住。
等到她再抬头求饶的身后,眼前的江玉儿又变成了林梦秋,而且还是十二岁的林梦秋。
穿着藕粉色的衣裙,天真的喊她母亲,那声音明明甜美又可爱,但她捂住耳朵不敢听她的声音,仿佛那是什么催命符一般。
很快,小林梦秋也开始流血,但她是胸口被刺穿,她无助的伏在地上,想要去碰触宋氏的脚,痛苦的挣扎着喊她母亲,希望她的母亲能救她。
但她没有,不仅没有,甚至那人还是她买通的。
宋氏心虚又害怕,他不停地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求求你,放过我,不,你不要过来,血,好多的血。”
她的眼前一片通红,皆是她所害过的人,包括吴妈妈都在朝她索命,漫天皆是红光她无处可逃,耳边则是痛苦的呻吟声,谁能救救她。
林梦秋不过是想要心平气和的问问她,当初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可没想到宋氏会如此的激动,而且看样子不像是装的。
沈彻怕她会突然疯狂起来,伤害到林梦秋,冷着脸赶紧将人拉到了自己身后,手中的长剑已经出鞘。
若非怕吓着林梦秋和肚子里的孩子,他早就动手了。
林剑青也发觉宋氏的不对劲,想要上前去扶她,她说都是血,可这地上哪来的血?但宋氏竟连林剑青也在躲,“血,都是血,擦不完的血。”
不仅口中在呢喃着,更是在林剑青靠近的时候突然起身抓住了桌上的烛台,“你们这些恶鬼,你们想要夺走我的孩子,你们都不是好人。”
此次出行随时都有可能会有危险,江鹤自然也跟着了,看到宋氏这幅癫狂的模样,便大致的明白了。
“她这是魇着了,若是不及时清醒过来,可能会一直沉浸在痛苦的梦境中,直到彻底的变成疯子。”
宋氏犯下这种种的罪恶,若一辈子都被梦魇所折磨,也不失为一种最大的惩罚。
林剑青陷入了...
痛苦,毕竟这是他的发妻,她犯了错手上占了许多人的血,但她会变得如此,也与他有分不开的关系,他想试着让她清醒过来。
“没人能夺走我的孩子。”她又哭又笑,又冲着旁边的柱子喊孩子,林剑青一靠近,她就疯狂的要逃。
在冲过去的一瞬间绊到桌椅,手中的烛台跌落在了地上,她踩着衣摆,整个人失去控制的仰面朝下砸了下去。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血已经从她的身下蔓延了出来,在地面上开出了鲜红的花。
林梦秋只看了一眼,还不等她觉得那浓郁的红色恶心的想吐时,眼前就覆上温暖的手掌,将她搂进怀中,紧紧地捂住了她的眼。
“乖,不看。”
林梦秋原本冰冷的身体,渐渐找回了些许温度。
她痛恨宋氏,却又曾经将她当做母亲般敬爱,她想让她付出代价,可真的看到她死了的时候,并没有觉得痛快。
这种复杂又纠葛的心情,缠着她无法呼吸。
好在,她并不是一个人,永远都有沈彻在她身后懂她护她。
“夫君,我想去爹娘的墓前祭拜。”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让人听着都觉得心疼。
“好,我陪着你。”
江玉儿的尸骨被葬在苏州,而苏弘文的应是当做罪臣处置了,不知可否有人为他收尸安葬。
光是想着这些,林梦秋便觉得心都在抽着的疼,三岁她应该是有记忆了,但她将爹娘都给忘了,甚至不记得他们的模样。
“我知道你父亲的尸骨葬在何处。”
没想到说这话的竟然是林剑青,他抱着血泊中的宋氏,为她合上了眼,泪涕纵横,是林梦秋从未见过的失态。
在她印象中的父亲,一向都是高大似劲松,好似一日之间就被压弯了腰。
“当年,我买通了关系,令人好好的安葬了你父亲,只是不能刻碑留名,等明日,我带你与晏书去祭拜他。”
屋外落下了片片细雪,落单的大雁发出孤寂的悲鸣,整个天际都被染上了阴霾的颜色。
一切都结束了,却又没结束。
*
“王爷,雪下得太大,山路全都被封了,我们的人此刻都还未回来,恐怕是凶多吉少,您可不能出去冒险。”
南阳王沈弘毅披着银灰色的斗篷,站在高台之上眺望远处,却只能看见白茫茫的积雪。
成帝派他前来祭祖,原本是一切顺利,可不想临归时会天降大雪,不仅封山更是连路都给封了。
他自然是焦急的,先不说能不能按时赶回去,就说这山中的粮食总是有数的,等到了断粮的时候可就真的糟了。
“派人再去四处的村中看看,能不能多花点银子买些干粮,再找个熟悉地形的人领路,继续寻路。”
侍卫恭敬的领命下去,留下沈弘毅望着还在不断下的雪,陷入了沉思。
...
直到身后响起了脚步踩在积雪上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回头去看,就见宫人打着伞,伞下曹皇后正向他走来。
“参见皇后娘娘,天寒地冻还飘着雪,娘娘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
“寺中无人走动寂静可怖,反倒比这大雪还要让人生寒。”
这话倒是颇有深意,听得沈弘毅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娘娘若是觉得寂静,差两个丫鬟给您读话本,或是让主持为您解禅。”
沈弘毅说的恭敬又疏离,甚至从曹皇后出现后都没正眼看过她。
见天上又飘着雪,便直接让宫女扶着皇后回去,“外头风雪大,您得保重凤体才是。”
“为谁保重?”
“为陛下为太子,更为江山社稷。”
他说的坦诚,却让曹皇后觉得心冷,眼前这个男人,就像漫天的飞雪,永远都捂不暖也感化不了。
曹皇后哼笑了声,没有说话,跟着宫女离开,只是在转身时眼里闪过一丝狠决。
既然打动不了,那便一道毁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