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过一劫的玉如意跌跌撞撞地跑向苏雪至,噗通一声跪在了她的脚边,伸出两只染着鲜红指甲的手,死死抓住她脚,不停地哀求:“小少爷!小少爷!我知道你厉害,求你救救我!我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那个死鬼吃了红参就不行了?我实在是没办法……”
她扭过一张这回看着终于像是真的在流泪的脸,惊恐地看着身后还想追杀自己的罗老二。
“我本来就看不上那个死鬼,我是被抢过来的。我过来没多久,这个罗老二又背着死鬼占了我,我是有苦说不出!这回罗老大出了事,诬陷陈英的主意,也是他出的!现在他又想杀我灭口,小少爷你救救我――”
罗家帮的帮众顿时哗然。
罗老二捂着流血的胳膊,咬牙切齿:“臭□□!还敢血口喷人拖我下水!我非宰了你不可!”说完捡起刚才掉地上的刀,又想冲过来。
“全都抓起来!”
豹子下令。
士兵一拥而上,将罗老二捆了起来,把死死拽着苏雪至的脚不放的玉如意也给强行拖走了,最后只剩下灵堂里盖着白布的罗金虎和满院子好似没头苍蝇的罗家帮众。
今晚上,除了尸检结果,意外是一个接一个,简直满地鸡毛……
苏雪至看着玉如意哭哭啼啼地被执法士兵带走,心里暗叹了口气。
她过来的目的,是尸检。
现在事完了,别的和她无关,她也管不了。
她默默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提着箱子朝外去。
院中帮众见她出来,呼啦一下,飞快地往两边闪,自动给她让出了一条道。
苏雪至走出罗家大院的门,抬眼,看见刚才出来的贺汉渚原来没走,还站在汽车旁,正和一个人在说话。
“……四爷大恩大德,陈英没齿难忘!往后必会约束好手下兄弟,不给四爷你添麻烦。四爷若有用得着我陈英的地方,无论何时,也尽管开口,四方会上上下下,必以四爷马首是瞻!”
夜风隐隐送来男子的说话声,飘入了苏雪至的耳。
原来就是当事人之
一的陈英。
苏雪至没过去打扰,寻思是不是可以请豹子派个人把自己送回学校,却见贺汉渚朝着自己这边指了指,不知说了什么,那个陈英回头看了一眼,走了过来,停在她的面前道谢。
“四方会陈英,多谢苏少爷妙手神技,为我洗脱罪名!”
陈英年约二十七八,眉目之间,果然有枭杰的英气,难怪那个玉如意对他动心,求而不得,继而报复。
不过,苏雪至倒是被他的话给提醒了,突然想起了傅明城,嘴里客气了两句,说自己来自医校,做这个是受了卫戍司令部的派遣,分内之事,而且,白天傅明城才是第一个证明他无罪的人。说完朝他点了点头,在陈英的注视下,走向了还立在汽车旁的贺汉渚,问他这边刚有没有收到过关于傅明城的消息。
虽然和对方没有私下往来过,但感觉,他是个守信的人。
“电话里他说半小时到。答应了,他不会无缘无故不来。我担心他路上是不是出了意外。”她解释道。
贺汉渚看着面前这个攀亲攀过来的小外甥。
他似乎和傅家小儿子关系匪浅。
以前是师生,现在不但继续师生,看他对傅家的小儿子,仿佛还有着一种超乎平常的信任和关心。
怎么说呢,刚开始,他也没想着真要认下这么一个外甥,让人来这边念书,纯粹只是出于简单的还人情的意思。
他生平最不喜欢的,就是欠下人情,哪怕一丁一点。所以当时找军部军医司司长曹宪说了一下,也就没管了。
现在他倒渐渐觉着,这个苏家儿子还是可以的,栽培栽培,日后是个人才。
换句话说,贺司令有点打算把苏家外甥真当自己人了。
而这个外甥,现在却给贺汉渚一种类似于胳膊肘往外拐的感觉。
打个或许不是那么恰当的比方,现在要是他的妹妹贺兰雪另认了一个兄长,对那个人的信任和倚重还超过了自己,总归不是一件叫人愉快的事。
贺汉渚见她看着前后黑漆漆的街巷张望,说:“你说得不错。他刚确实派人来过这里传话,说家里临时出了点事,出不来。我已经打发走人了。”
苏雪至放心了。
“那就好。”她点头。
贺汉渚淡淡唔了声:“上车吧,顺道送你回。”
没想到他有始有终,还愿意送自己回去,苏雪至求之不得,“哎”了一声,赶紧去拉车门,打开了正要坐进去,迎面看见一张冲着自己笑的脸。
她一愣。
车里除了司机,另外坐了一个人,居然是贺兰雪!
贺兰雪冲她甜甜地笑,伸手抢着要帮她拿工具箱:“我帮你!”
苏雪至回神,下意识地避了一下。
这是习惯。不便让别人碰这种特殊的东西。这也是为了对方的感受而考虑。
“谢谢贺小姐,我自己来。”
她坐了进去,轻轻放在脚边。
贺汉渚没立刻上车。他的手下从罗家的大门里出来,他走了过去,好像是在交待事情。
贺兰雪探头,偷偷看了眼自己兄长的背影,飞快地解释:“晚上我让我哥带我来,他不带,我实在想来,就打电话给王庭芝,他送我来了。刚才被我哥看见,他先跑了。”
她望着苏雪至,眼神充满崇拜:“苏少爷,你怎么懂这么多?你好厉害啊!”
“你累了吧?你赶紧靠着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一夜折腾到现在,确实有点乏,但因为解决了疑惑,她的精神其实还是不错的。
不过,她有点对付不来贺兰雪,就顺着她的话,假装累,闭目靠在椅背上休息。
贺兰雪果然不出声了。
贺
汉渚吩咐手下把人交给警察局,收队,和陈英点了点头,随即离去。
丁春山目送司令背影,想着今夜的事,忍不住低声说:“豹哥,四爷今晚上是不是有点冒险?万一苏少爷查不出来,说法对不上号,岂不是没道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咱们四爷怎么下台?”
豹子淡淡地道:“怎么上去,就怎么下。”
丁春山一怔。
“道理这个东西,能讲就讲,讲不通,那就不用费口舌去讲。跟了四爷这么久,这个道理你还不懂?”
丁春山恍然大悟:“懂了!豹爷您教训的是!”
贺汉渚回到车旁,司机替他打开车门,他坐进前排副驾位置,回头瞥了眼后排。
苏家儿子应该有点累,闭目靠在椅背上,看着好像睡着了。
他的妹妹大约怕他再责备,见他上来了,立刻也学苏家儿子的样,飞快地闭上眼睛,歪头假装睡觉。
贺汉渚收回目光,转头,低声吩咐司机回去。
苏叶两家受到陆宏达下面人的威胁和迫害,把儿子送来,显然是想攀附自己摆脱困境。
如果他也决定要把这个远房外甥当自己人来栽培了,那么就要求他明白,对自己必须绝对的忠诚。
忠诚若不绝对,便如同绝对的不忠诚。
这是规矩,也是道理。
苏家儿子刚出来,不明白这个道理,很正常。
他会再考虑一下的,如果最后决定了,等有空,可以和他谈一下,让他明白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