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穿着不属于他的东西,拿着别人给他的,以为自己以后可以还得上,现在后知后觉他可能一辈子都还不上了。
把他卖了都不行。
姜岁声音很轻,“这真的是别人给我的。”
闻云猜了个遍,“谁给你的?你爸?你舅?你哥?”
姜岁很认真的,“我小时候就被人弃养在福利院了,是一位姓孟的先生给我的。”他说“我最近住的地方也是住在他的
家里,他人很好,我身上的衣服也是他买的。”
“他还送我去上学,是因为他,我现在才能有机会去学自己喜欢的东西。”姜岁越说越慢,“他是我的资助人。”
闻云欲言又止,“这位孟先生他年纪多大了?”
姜岁揪着衣服下摆,“比我大很多。”
闻云委婉地询问,“姜姜,他会不会对你做一些奇怪的事情?但是这些事情你可能不觉得奇怪——”
姜岁突然打断她,“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事情,但是孟先生不会的,他没有,也不是那种人。”他语气过激了一些,最后又小声道了歉。
“对不起,我知道你在关心我,但是我没有事的,你不用给我送礼物,吃一顿饭就可以了,新年快乐。”
姜岁把那张烫手山芋一样的卡塞了回去,他弯起眉眼,认真地说,“闻云,我们是朋友的话,你送我一句新年快乐吧?”
闻云被转移注意力,“新年快乐。”
吃过饭后,姜岁又重新回到了福利院,上午包的饺子,下午就在做了,他吃得很开心,跟福利院里的孩子们有说有笑。
傍晚,来接他的车停在福利院门口。
姜岁和院长妈妈说了再见后,俯下身坐进车里,怀里抱着一盒热乎乎的饺子,这是他今天亲手包的,准备带回去给孟先生也一起尝尝。
他一整天都很开心,推开门就说,“孟先生,这是我自己动手包的饺子,你要尝尝吗?”
“但我下午在福利院吃过了,今晚可能不能跟你一起吃年夜饭了。”
“我上楼了。”
他把饺子放下来。
等孟从南起身看过去时,只能看见少年小跑着上楼的背影,甚至没有等他说一句话就跑走了。
等关上了门,姜岁维持了一天的笑容才慢慢淡下来,抵着门板,怔怔地低头看着地面。
冬天的天黑得早,他没有开灯,室内只有傍晚一点点昏暗的光线。
很快,姜岁就开始翻箱倒柜,他一件一件地拍,衣服,鞋子,裤子,各种各样,拍房间里的每个东西,拍不出的就去看看有没有牌子,没有牌子的就去算一个大概。
他用自己的记账本,每一笔每一笔都算在上面,音乐老师教了他一年,一年365天,快八十万。
他的衣柜里有好多衣服,才算了一半就已经变成一个姜岁这辈子都只在纸上看见过的天文数字。
还有很多是手工定制的,一直是那个老爷爷给他量三围,他在长身体,身高很快就会变,衣柜里的衣服换了季就会出现新的。
姜岁算着算着,发现自己算不完了,他好像真的把自己卖给孟先生也还不起了。
他想到很多不对劲的事。
因为他想起了第一次和孟先生见面的时候,他发现他现在住的地方好像离他的学校确实很近。
他发现一年前搬进来的时候,自己给孟先生发的那一句信息非常简短。
姜岁看着手机,他坐在地毯上,轻轻地打字——[孟先生,我能问问你一年前……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那里。]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是因为找不到要住的房子才大半夜在外面的。]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他打了很多字,最后又一个接一个地删除,一句话都没有发出去,,怔怔地看了手机很久,然后很小心地发了一句信息——[孟先生,我今天看中了一个小提琴。]
孟从南很快回复——[下来。]
姜岁已读乱回——[祝您新年快乐。]
孟从南——[很想要?]
姜岁——[……不想。]
——[过来陪我吃年夜饭。]
姜岁最终还是收拾收拾下了楼,他坐在人的对面,“您等了我很久吗?”
孟从南提筷,“不久。”
姜岁安安静静地把这顿饭吃完了。
十天后,他的琴房里多出了一架小提琴,跟他在商场里看的那款并不一样,不是同一家的,但工艺很好,也更完整。
但这架小提琴外观、参数尺寸、装配和闻云要送他的那款一模一样,都是斯式提琴。
可他十天前发给孟从南的只有一句话,
他只说了,他今天看中了一架小提琴。
其余的什么都没说,
一年前也是。
一年前他也什么都没说,
但孟先生却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