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出了隐匿的结界。
可她就这样缓步走到千年前的安无雪面前。
幻境中的众人没想到凭空多出了一个上官城主,一时之间全都呆住了。
就连当年的“上官了了”自己都怔了怔。
上官了了却谁也没管,径直在当年的安无雪面前跪下。
“兄长。”
“安无雪”和安无雪都面露茫然。
千年前的他是看不懂同时两个上官了了出现,现在的他是没明白上官了了这么做有何意义。
上官了了不以任何灵力护体,对着他接连以至高之礼磕了三次头。
“我知‘你’此刻对我毫无防备,我如今动手,是上上策,可我……”
下不了手。
“不负北冥,不伤‘你’,仅剩一条路可走。”
“这条路,是我应得。”
四方天穹开始震颤。
“安无雪”变了神色,似是开始失去理智。
幻境中的进展被上官了了的出现打断,死门变动,杀机将现,阵眼将消。
真正的安无雪在后面,不想接这三拜九叩,恨不得去把当年的自己拉开。
他皱眉:“她要干什么?”
他握上春华剑柄。
若是上官了了没能出手斩杀从前的他,他自己便要出手了!
下一瞬——
上官了了持剑而起,剑锋却不是对着当年的安无雪,而是直接戳入地下!
在幻境崩塌的这一瞬间,她身周灵力大盛,灵力瞬间剑锋涌入幻境之中。
她浑身猛地震了好几下,本命剑都在猛烈震颤。
谢折风赶忙加固结界,将安无雪护在身后。
安无雪错开谢折风的手,独自一人立于一旁。
他喃喃道:“她不杀‘我’,这是要以神魂融入幻境,在幻境崩塌阵眼要逃窜的那一刻,抓住阵眼吗?”
身前,谢折风轻轻地“嗯”了一声。
上官了了选择直接以蛮力破了死门,天地崩毁得越来越快,几息之间已经蔓延至此处。
在“安无雪”随之消散的那一刻。
她倏地七窍流血,面如白纸,连着吐出好几大口鲜血!
这一瞬间,她仿佛被抽去大半寿数与气血,再也瞧不出先前那般的凛冽挺拔。
四
方震颤,晃得人头晕目眩。
安无雪经历几次生死门,知晓幻境崩塌的动静是怎么样的。
这并不是寻常幻境崩塌。
是观叶阵破了!
他微怔,竟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无奈道:“那只是虚假的泡影而已。她不动手杀人,硬要搏幻境破的那一刻去追寻阵眼痕迹,那神魂和躯体必然受损,何必?”
谢折风回过头来。
“若她优柔寡断,我也会这么做。”
安无雪更是不解。
“为什么?因为不想对‘我’动手?仙尊,她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就站在这里,很清楚那就是虚假的我,你们谁杀了那个虚假的我,对真实的现在毫无影响,对我也不会有任何区别。
“那么同样的——因心中过意不去而不愿动手,对现在的我而言,也没有任何区别。”
谢折风面色一白。
此言说的是上官了了,又何尝说的不是他?
阵法正在破碎。
幻境如碎石般滚落,却又如虚影般砸不着人。
上官了了的身影也混入虚无之中。
浩浩汤汤的时光洪流如决堤一般倾泻。
观叶阵破。
安无雪只觉周边光芒闪动,他神魂都晃了一下。
再度回神之时,四周仍是第一城内、北冥剑下。
可他仅仅只是神识随意一扫,便发现许多傀儡游荡其中,屋内凡人还在沉睡,不少修士身影似乎在逐渐出现。
这是真正的北冥第一城!
那些困于阵中的凡人因果不深,只是一场梦,还未醒来。
还活着的仙修都在陆续出阵。
至高天穹之上,笼罩北冥的结界正在消解!
谢折风却不见了。
这人仙体已在北冥外,破阵的那一刻,上官了了重创,必然无法继续维持结界,谢折风怕是去换回本体了。
他正打算继续展开神识,看看是否有布阵者的踪影。
身边突然一阵灵力波动,上官了了跌落而下,单膝跪地,身形晃悠,面上血迹仍在。
安无雪只扫了一眼。
幻境中的因果不仅让上官了了心思大变,他也更是明白不少。
他之前其实还是有些没放下,因此还会觉得自己是那个需要帮扶北冥的落月首座,赠叶询心。
再次亲眼一观往事,他才看清了当年自己的局限。
上官了了觉得往事仿若千斤压下,他却反而觉得往事已过,自己一身轻。
再也没有比此时更松快的时刻了。
他想去寻寻姜轻裴千他们,去探探第一城现在情势。
上官了了却喊住他:“宿公子。”
“……嗯?”
她嗓音十分虚弱:“你与谢出寒之间……似乎不像是彼此亲密之人。你若不愿,我可助你远离。”
安无雪哂然。
这是看他和“安无雪”相似,想要出手相帮?
“我和仙尊确实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但我自己之事,我自己有法子,上官城主的人情,我欠不起,还是算了。”
“你——”
这时!
第一城外围的山峰之上,一片浓厚巨大的乌云突然瞬间凝聚而成,云层下居然翻滚着浓浓的浊气!
这乌云霎时扩散开来,瞬间将整个第一城笼罩。
刚从阵中恍惚而出的仙修们也尽皆震惊地抬头看去。
威压无形地笼罩而下,如无色的阴霾。
上官了了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这是!?”
“登仙劫云。”安无雪也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一处,“浊仙的登仙劫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