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缓缓驶入济南站,这是一个大站,停靠时间长。姜桡从车窗望出去,看到站牌,想起读大学时,她曾来这个城市两次……往事已矣。站台上有人在送贵客,一行穿暗色外衣的男男女女,有序地围拢在商务车厢的列车门外,被送的人看不到。
她没什么好奇心,没细看,翻着手机刷行业新闻。
白色车厢门滑开,走入两个男人。
这里是商务车厢的第一节,有五个座位。恰好空着两个,给济南上来的旅客。
姜桡怎么都想不到,数年后,能和韩兴野在这样一个情景见面。深红色座椅前,男人戴着内敛的白金属框眼镜,对还在站台上目送他的一行人挥了下手,礼貌点头。
在列车启动时,他问向身旁:“到北京几点?”
“七点二十,”身旁穿着半袖的男助理回说,“晚饭改在王府半岛楼下的中餐厅了,他们刚发来的订餐信息。还好火车站在市区,过去比机场近,您最多晚到半小时。第二场十点,在……”那个男助理继续说着。
韩兴野目光越过深红色椅背,停在第二排。姜桡戴着黑色口罩,遮挡住了下半张脸,以至于他没能第一时间认出她。曾料定是个老死不相往来的结局,不会再重逢……列车缓慢地离开站台,驶往此趟列车的终点站——北京。
那年中关村,研究生毕业的他,第一次和刚上大学的姜桡在学院路上的一家水煮鱼店见面,恍如昨日。从小师妹到迟来的初恋女友,辗转几家创业公司,从前几位工号牌的员工到创业合伙人,再失败。他最终忍痛割爱,在爱情和事业之间选了后者,和家中关系深厚的高中同学结婚……那时姜桡还傻到以为会嫁给他,陪他回了济南两次,对未来满怀期待。
韩兴野想礼貌地笑一下,似乎也这么做了。
姜桡移开视线,接着看夜景。
车速加快,伴随着铁轨震动,车厢内恢复如常。
列车员进来询问刚上车的两人需要茶水还是咖啡,顺便将装着零食的淡绿色纸袋摆在扶手上。助手落座后,发现韩兴野仍然站着,深感意外,他顺着自家老板的视线朝后看:一个看上去颇年轻的女孩子,长发披肩,戴着宽檐帽和口罩,面容瞧不清,眉眼温柔,倒是老板一贯喜欢的类型。那倒不奇怪了。
从济南到北京的路程上,列车员几次来问姜桡要不要加水,都被她摆摆手,轻声用“谢谢”拒绝了。等到北京站,她拉起行李箱,第一个往车门走,脚步有点儿急。
车门打开的一霎,韩兴野走到她的身后,低声问:“有车接吗?”
离得极近,声音很低,不知道的都以为两人是情侣。除了不敢跟紧的助理。
姜桡提起行李箱,迈上站台。
人潮过大,每一扇车厢门都不间断地有旅客往出走,排队等着坐扶手梯的人挤出去五六层。姜桡为了尽快离开站台,是人群里唯一一个拿着行李箱走楼梯的。箱子里装着重要文件,重得惊人,她一点点往下挪,韩兴野一步步跟着她。起初想伸手帮,可最后还是收回手,仅仅是慎重地盯着她的脚步,怕她连人带箱子摔下去。
助理心知必有内情,越走越慢,保持着一个能跑十步跟上老板的距离远远跟着。
从下楼梯,到人满为患的甬道,最后出了站台,她往停车场去,身旁的男人仍然跟着她。一个冷漠前行、一个沉默跟随,再加上两人都是衣着不俗,自然引了三两处好奇目光。
手机连着震动了数次,姜桡都因着急赶路,没顾得上接。
直到停车场,她停下。
韩兴野离她两步远,站定说:“这个时间不好叫车。”
姜桡不想说半个字,掏出手机,打开叫车软件。
手机屏幕上,连着六个来电未接,全是沈总特助来电。姜桡意外地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