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问,“物理我应该明白一点,只是还不清楚本质,还请老师赐教。”
“墨家机械便是物理运用,物理基本就是研究物质的运动,互相作用,小到风吹纸鸢,孔明灯上天,物质不同,称出的重量不同,水流推动水车和水力磨盘,大到雨雪为何落地而不飞天,所有地面物体会吸附在大地上,天地日月为何运转如何运转,皆是物理。”徐希回他。
扶苏连忙记下来,越品越觉得有道理。
徐希问他,“还有问题吗?我要回家吃饭了。”
听她肚子饿的咕咕叫。
扶苏脸一热,朝她拱手一礼,“多谢老师解惑,扶苏告退。”
回到宫中整理了一番笔记,想了想,去向父王问安。
嬴政内殿中的御案已经换成了书案,跽坐的软垫也换成了楠木椅,常年跽坐虽然习惯,但坐在椅子上伏案书写,一下子放松了双腿,书案外面有雕花挡板,腿脚可以在书案下随便活动。
竹简又换成了纸张,即便每日的奏疏依旧上石,嬴政精力充沛,不觉劳累。每日处理完政务,还有些空闲时间。
见扶苏过来,放下竹笔,“近日去学堂,可有所得?”
扶苏拿出笔记呈给他,又把近日所学讲了一遍,“所学皆是实用的,不论治地,治粟,治病,皆对症开药。”
“嗯。”嬴政看过教材,知道她人虽忽悠,但教学却极其认真。
“寡人观你言语,可是对徐上卿改观了?”
扶苏心下不解,父王为何问他这个?若是父王心爱徐上卿,直接娶进宫中便可。父王娶亲,应该......也不会过问他的意思。难道父王想让他为徐上卿说话?
“父王,徐上卿不仅博古通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于格物一学,尤其擅长。讲学教弟子,也甚是有道。”
嬴政听他这话,面上笑意多起来,“福卿所知甚多,所学甚广,你可多去请教,必有所得。”
扶苏不知该不该应诺,老师让他少和徐上卿接触,父王偏让他多接触。
见他面色为难,嬴政眸光微动,沉下声来,“怎么?求学解惑也为难你?”
“不是。父王
,徐上卿多才,是该多学,只是......课堂所讲都是基础,扶苏与徐上卿皆以成年,私下理应避嫌,不适太多接触。”扶苏一脸难色的解释。
“心无龃龉,便行坦荡。”嬴政低哼了声。
扶苏只得应声,“诺。”
嬴政都对徐希讲学感了兴趣,教材中的他已经看过,但教材之外的,她在讲学中不自觉带出来,也甚至有道。
想他如今政务多,但桌椅纸张也便捷不少,便召了徐希,“寡人听福卿所讲格物,甚至有理有道,福卿若得空闲,以后给寡人也讲一讲吧。”
徐希皱着脸看他,“王上,让我给你讲一些乱七八糟的,我这是侍讲,还是帝师?”
“帝师?你想得美。”嬴政瞪她一眼。
“哦,那侍讲。”徐希从善如流的点头。真闲。
侍讲?倒也贴切。嬴政直接命令,“以后每三日来给寡人侍讲。”
“臣领命。”徐希能有给他忽悠洗脑的机会,怎么会拒绝。面上很为难,心里乐开了花。
当即就给他讲了一课基础物理。
不过嬴政也不是要学习的人,所以徐希讲的很随性,想到哪讲哪,还是带有神秘色彩或者是解谜类型的。
不知道她有几分忽悠,嬴政是听的很入迷。
讲完从王宫出来,天色已晚,徐希神情满意,面上带笑。
管猗等了她半天,半本书都读完了,看她这样,“是有什么好事?”
“我又多了一个职位,帝王侍讲,虽然还是没有实权,但是可以给王上讲学,近距离接触。”徐希笑着上了马车。
荆轲一脸不可思议,你不会是心悦了嬴政吧!?
管猗可知道她,这么高兴绝不是因为爱慕秦王嬴政,而是抓住了忽悠嬴政,给他洗脑的机会。怪不得乐开了花儿。
把书放到马车上,御车回家。
她这每三天就要在餔食后去王宫面见嬴政,更让朝臣们猜测确认。王上要被徐福迷住了!
几个朝臣博士一番商议,决定上奏,请封徐希为妃。既然弄不走她,那把她弄去后宫,总好过在前朝与男子争权夺利,祸乱朝纲的好。
还没等他们发起奏请,齐国的国书到了。
齐国献地投降了。
齐王建不干了,他要乘船出海,去找三仙岛了。
齐国?秦王嬴政已经统一六国,反正齐国也要被统一,是被天雷仙丹轰炸一顿,打个血染沙场被统一,还是好好说话,献上国土,带着封赏和金银珍宝去修仙,还落个识时务的好名声?
齐王建觉得,凡尘俗务已经成为他的束缚了。他如今引气入体,身体轻健,能从丈高的房顶一跃而下。若是之前,不是摔死也是残疾,现在他驾轻就熟。
是时候出发去寻找仙山门派了,等他拜入仙门,求得修炼法诀和筑基丹,就能御剑飞行,得道长生。
听着使臣的话,嬴政神情呆滞。
满朝文武,鸦雀无声
。
啪嗒——
谁的嘴张开太久,口水滴在了地板上。
嬴政深吸口气,望着一脸方外之人,仙风道骨的使臣,又看向徐希。
徐希一脸无辜,两个大眼睁的很圆,还出声惊讶一句,“啊!是什么样的仙山?我们能不能也去仙山啊?”
嬴政蹙起刀眉,一言难尽。
偏偏使臣神情倨傲,还真回她,“出海寻找仙山,路途遥远,海上有大妖把守,亦有刀锋般的罡风所化阵法,非一般凡尘之子能往。我家王上已经修炼几年,引气入体,已是练气三层,又有仙缘,才可通往。”
“啊!齐王从哪获得了这样的机缘?可否请仙师也给我家王上引气入体,修炼一番啊?”徐希又问。
使臣皱眉抗拒,“仙师要带我们王上去海外拜师,无法教导秦王修炼了。你们还是快快派人去齐国接手。我们王上马上要走了。”
徐希也不可思议的瞪大眼,“齐王建已经走了?”
“现在还未走,等你们去接手,立即起航。”使臣回答,仿佛抛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一样。
徐希龇着牙嘴巴动了动。
嬴政看出来她没好话,估计骂人的,心中感慨万万千,“福卿之前所言,错了啊。”
这哪是投降,这是白送!
徐希也没想到侯廉这么猛,齐王建这么蠢,他蠢,他手底下的那一帮臣子也都蠢。
李斯和尉缭大喜,齐国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到了!
但看这个情况,看看齐国的使臣,又让他们兴奋不起来。
气氛诡异,复杂,微妙。
齐国使臣还在催促,他还要回去搭船,怕回去晚了,有票也上不了船,到时岂非被丢下,那他可失去进入仙山门派的机会了!
谁知道他们拜入仙门之后还会不会再回来?
说的会回来带家人和属臣,可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几个真仙人。修仙闭关,动辄百年,眼睛闭合间,修为进步了,凡尘中的他们可已经作古了。
六国灭了,天下统一了,嬴政却没有觉得很开心。
平静的皱着眉下令,“令王贲,蒙恬带兵前去齐地接手舆图。”
群臣齐声应,“诺。”
齐国使臣看任务达成,多一天都不愿意多待,带着属下就狂奔而去。
朝臣中还有人怀疑有诡诈,各种商议,不能中了齐国埋伏。
韩非没有坐他那个躺椅,而是跽坐在廊下,小炉子里煮着橘皮红枣枸杞花椒,见徐希回来,神色反而不好,问她,“千古绝谋啊!为何不开心?”
徐希拿眼睖他。
“得齐地不费一兵一卒,此乃上谋。秦军不损,齐地将士亦不损,庶人也免受战争离乱。一谋谋之一国,前无古人的绝谋。”韩非真心称赞她,也为这手腕谋略赞服。
“你再夸,我也觉得你是阴阳怪气。”徐希皱着小脸不服听。
“阴阳怪气?”韩非又学一新词,“非也
。”
徐希不想听他的夸赞,闷头就走。
韩非还在后面说,“不要真把自己当成虚伪的儒家腐儒了。”
徐希回了客室,在这里见到了侯廉的徒弟,侯遇。
侯遇给徐希见了礼,递上了师父的手书。
侯廉在信中言辞恳切的告罪了一番,不是他墨迹,说是身为她的亲传人,不能给她丢脸,也要干一番大事,青史留名。
他已经在临淄安排好,把齐王建和后胜那一帮昏君庸臣奸佞之人都送上大船。金银珍宝给他们换成粮食,以后就去海外自生自灭了。
他再令人散布齐王建带全部财宝逃跑去海外的消息,不会让仙山和修炼的谣言散开来,会告诉世人他教的是修心,炼体,打太极的养生之道,不会败坏了主君的名声。
徐希呵呵一顿。
侯遇看她那笑不似很满意,不知道是气怨师父还是气恨齐王建君臣废物,他也不敢多问。
徐希冷笑完,目光落在他身上,见他年纪也不大,就问他,“你师父炼丹多吗?他也日日修炼?”
侯遇被她盯住的一瞬间,背后就紧了,有些磕磕巴巴的回话,“师父修炼多,炼丹少,平日除了讲道,就是学习主君赐的医书药典,研习医术。”
侯廉知道,他能在齐国大行忽悠之术,但到秦国不行,跟着徐希不行。不论美化的多好听,都会有人因此骂主君是阴险奸佞,而非圣贤。
所以他要到秦国找她,必定得换个身份。主君给他的医书药典就是为他指的路。
不仅他学,底下的徒弟们也都得学。
“知道了,你可还要回齐地接应他?”徐希问。
侯遇看看她,垂下头,“师父说,让我听主君的。”
“医术学了多久?”徐希看着他。
侯遇乖巧的答话,“学了三年半,医书药典都会背,会炮制药材,也会针灸,针砭,拔罐刮痧,就是脉学实践的少。师父让我来了秦国,专心锻炼诊脉之术。”
徐希眯起眼,“你有过目不忘之能?”
侯遇摇摇头,“多背几遍就能全记住。”
“他把你送到我这来......”徐希旋即起身,让管禾去叫人。
管猗和荆轲,盖聂很快都过来。
“你们三个留下一个,另外两个去一趟齐地,侯廉可能有麻烦了。”徐希沉声道。
“郑伯立他们已经过去......”管猗拧眉,对上她的双眸,闭了嘴。
荆轲这两年苦练剑法,已经追赶盖聂,但他也知道自己没有那份谋算的心,“我和管猗去吧?盖聂留家里。”盖聂有妻儿有家人,他和管猗都没有。
管猗同意,点头应下,把一块令牌掏出来递给盖聂,“再调几个人手来阿希身边,府上必须盯紧。”
盖聂郑重的接过令牌,“放心,有我在,就有她在。”
徐希没有意见,“立即出发吧。”
管猗和荆轲二人朝她拱手一礼,转身立马出门去。
齐国白送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当然没有使臣说的那样,齐王建是去海外寻求仙山门派去了,而是畏惧大秦铁骑,顺应天命,特向秦国献地。
整个咸阳黔首一片欢腾。
消息飞一样传出去。张良自然也知道了,齐国虽然最后一个被灭,却灭的太过诡异,他不相信齐王建在还没见到秦国大军时就主动来投。
忍不住跑过来找韩非,或是能找到徐希。
就见管猗,荆轲二人背着弩戴着佩剑,轻骑狂奔出城。
韩翙虽然见徐希的次数少,但也认识她身边的三大剑术高手,“一下出动两个,是有什么事发生?”
张良拧眉就往上卿府去。
韩翙眸光转了转,拉住他,“他们像是出远门,一下子走了最厉害的两个,就剩一个盖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