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并不刺眼,但李纯钧还是颇显萎蔫。他睡得太少了。昨晚回来之后他就一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也不知想了些什么。不过挺拔的身躯还是清楚的表现出——他已下了决心,至于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卯时,从东面和西面各来了一个人。一个是清秀的白衣儒生,虽然尚未入夏,但手中纸扇摇曳,颇显潇洒;一个是英俊的持剑侠客,黑衣黑剑,端庄慈祥。
“纯钧兄请了。”二人同时拱手,又加上年纪相仿、身高相近、黑白相衬,倒显得颇为协调。
“孙兄,徐兄,两位真守时啊。”言语不多,李纯钧互相介绍了二人,便在徐爱的提议下互道了生辰,根据年岁俱以兄弟相称。李纯钧生于成化二十一年仲夏,现已二十又二,最是年长;孙瑾瑜生于成化二十二年冬月;徐爱最幼,生于成化二十三年深秋,现今未满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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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仁哥哥,你终于来了,我哥明天就要动身南下了!”李、孙二人随着徐爱前往王守仁闲居处,刚入大门便见一名女子摇着徐爱的胳膊叫道。徐爱回头向二人苦笑一下,便对那女子道:“守让贤妹,我这三天一直为恩师找寻帮手,昨天才终于找到,这不我把两位少侠领来了!”那女子才把目光从徐爱身上挪开,探头看了看李、孙二人,吐了吐舌头,便趴在徐爱耳边嘀咕一阵,便逃也似的离开了。李纯钧此时才看见这女子的模样,倒也不是天姿国色,却透着俏皮可爱、活泼灵巧,让人看着便心中欢喜。“曰仁‘哥哥’,你俩真是郎才女貌啊。”孙瑾瑜打趣道。徐爱苦涩地摸摸鼻子,只能不住地致歉。原来那个女子就是王守仁的妹妹,也是与徐爱青梅竹马的王守让。
一个白面微须的瘦长男子端坐在会客厅的上首,约莫三十来岁,虽不再年轻却显得十分精干,如此深邃的眸子,让李纯钧不禁想起认识的两个人——师门劝学堂知堂包长老以及身边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孙瑾瑜,。
“见过王先生(王大人)。”
“两位少侠请坐。”一旁徐爱垂手恭立,早将二人身份告知王守仁。
“李年兄逝世,吾深恨之。遥想当年与天来兄指点江山、笑谈古今,何等逍遥,如今阴阳两隔,不幸之至啊。”王守仁的话钩起李纯钧心底最伤心的事,若不是众人在场,他怕是又要哭了。
“这次群臣联名参奏刘瑾,不仅没有扳倒他,反而致使上百仁人志士死于非命,实是国家之大厄。吾因此事被贬往贵阳龙场,本来半个月前便要动身,然而宫里友人传来消息,刘瑾派遣杀手欲于途中取吾性命,吾因而从徐生所请,托病半月,并遣徐生寻找江湖侠客护卫,这才有吾与二位少侠相逢之缘。”
李纯钧想了想,起身问道:“若刘瑾死,先生可无恙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