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丹朱边走边看, 开心地咬着糖葫芦,当她抬头望去, 看到迎面走来的魏沁雪时,嘴里的冰糖葫芦瞬间就没有那么甜了。
她嘶了一声,眉头蹙了起来。
君行之转头,关切道:“怎么了?可是咬到舌头了?”
祁丹朱看着他紧张的眉眼,心情霎时好了起来。
她翘着唇角,瞟了走过来的魏沁雪一眼,气哼哼道:“没有, 只是这颗山渣特别酸。”
“那就别吃了。”
“要吃。”祁丹朱像护食一样将整颗山楂咬进嘴里,嚼得清脆作响,声音含糊道:“吃着吃着就甜了,反正是我的糖葫芦,谁也不给。”
“又没有人跟你抢。”
“我若放手,说不定就有人跟我抢了。”
君行之失笑,“歪理。”
不过他早就习惯了祁丹朱无处不在的‘歪理’,不但不觉得她胡闹,还觉得甚是有趣。
魏沁雪站在人群当中,看着和君行之, 微微拧眉。
祁丹朱面上虽然覆着面纱,但是她光凭祁丹朱眉间的花钿,就能认出此人是祁丹朱。
放眼整个盛京,只有祁丹朱会将花钿画得如此明艳而张扬。
她的神色冷了冷, 将目光从祁丹朱的脸上移开, 她近乎贪婪地看着许久未见的君行之, 舍不得移开。
她已经许多天没有看到君行之了, 如今君行之离得远了, 她才发现原来摒弃筹谋和打算,她依旧是这样喜欢君行之。
她的目光在君行之身上流连片刻,待她看到君行之身上的大氅时,先是眼前一亮,然后不由眉心蹙紧,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君行之身上的大氅华丽而名贵,一看就非他的东西,她不用想也知道,这大氅定然是祁丹朱送他的。
君行之向来不会随便接受他人的馈赠,她曾经试图送过君行之很多东西,以示关怀,可是都被君行之拒绝了。
君行之当初面对金银财宝都没有动摇,又怎么会轻易收下祁丹朱的大氅?
她了解君行之,君行之会收下祁丹朱送的大氅,绝不会是为了贪财,只有一种理由能让他收下祁丹朱的礼物——他不忍心拒绝祁丹朱。
或者应该说,祁丹朱对他而言,已经不是外人。
在他心里,祁丹朱送给他的东西,对他来说不是施舍,也不是负担,他不会觉得被轻贱,也不会觉得背负亏欠,祁丹朱让他觉得自在,他已经不知不觉将祁丹朱看作了极为亲近的人。
如果一个人能让另一个人轻易改变原则,那么这个人在另一个人心里的位置,一定不低。
魏沁雪想到此处,轻轻地咬紧了下唇,这个认知让她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她心里缓缓升起一种不甘来,君行之在相府住了半年,她都没能让君行之软化半分,没想到君行之才离开这么短短时日,祁丹朱就已经能让他将自己看得如此重要。
一瞬间,她看着有说有笑走过来的两个人,恍然间竟然生出了她不该上前打扰他们的感觉。
祁丹朱身穿白绒斗篷,看起来明媚而美丽,眉眼都带着笑意,君行之身着大氅,气质非凡,他身上浑然天成的内敛贵气不自觉散发开,仿若他本就是这盛京身份最高贵之人。
他们站在一起是那么
美好,君行之眉眼的冰冷都化成了如沐的春风,让人不忍打扰。
魏沁雪反应过来,恼怒地甩了下手帕,对于自己这种想法颇为气愤。
祁丹朱根本就配不上君行之,刚才相配的感觉一定是她的错觉。
她心中又气又怒,面上却不显露半分。
转眼,君行之和祁丹朱就已经走至眼前,她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祁丹朱行了一礼,然后柔柔地看向君行之。
“君公子,我听闻你拜了姜太傅为师,姜太傅才高八斗,你能拜他为师,这是喜事,我还没有机会恭喜你。”
“多谢魏小姐。”君行之轻轻颔首。
魏沁雪目光落在大氅上,明知故问道:“君公子这身大氅好生漂亮,针法细密,颜色正宗,我甚是喜欢,也想去做一身,不知道君公子是在何处买的?”
祁丹朱秀眉一挑,知魏沁雪意不在此。
君行之直言不讳道:“此衣乃公主所赠。”
魏沁雪露出怔愣的神色,讷讷道:“君公子不是曾经说过,不会随便收女子之物,怎么……”
她欲言又止地看了祁丹朱一眼,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道:“公子……怎么收了公主的礼物?”
她知道君行之和祁丹朱现在关系比之前亲近,非她能比,所以她故意想让君行之产生愧疚之心。
祁丹朱在宫中多年,看惯了众嫔妃争宠的模样,如今看魏沁雪露出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便觉额角一跳。
君行之不为所动道:“并非随便收的。”
魏沁雪:“……”
祁丹朱忍笑,上前一步挡在君行之面前,“魏小姐,我郑重的送,先生郑重的收,跟你有何关系?”
“至于先生为何只收我的礼物,不收你的礼物。”她叉着腰,轻哼一声道:“当然是因为我这个学生可爱又讨人喜欢。”
魏沁雪:“……”
她抿了抿唇,强压着心里的火气,冷声道:“殿下说笑了。”
君行之这样有原则的人,怎么会只因为祁丹朱可爱,就随便收礼物。
君行之手指不自觉摸了一下袖口的‘牡丹’,想起祁丹朱当时那副骄傲的样,轻笑道:“确实可爱。”
魏沁雪没想到君行之突然开口,不由愣了愣,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嘴角忍不住微微抽动了一下。
这算什么理由!他们俩人一唱一和的,是不是在故意气她!
祁丹朱嘴角上翘,觉得自家先生在魏沁雪面前颇为给自己这个学生面子,不由心情愉悦。
魏沁雪忍了忍,柔声问:“君公子,你在太傅府过得好么?我……与父亲都很关心你,你如果想回相府,我们随时欢迎你回来。”
“多谢魏小姐和魏丞相,我在太傅府过得很好。”
魏沁雪抿了抿唇,一时无从开口,君行之态度一直很冷淡,她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君行之在她面前总是如此,有礼之余,再无其他。
两人尴尬地沉默着,魏沁雪垂了垂眸,生出一点心酸来,她心悦君行之,却不知道该如何跟他相处,甚至连让他多说几句话都做不到。
她抬起眸,欲说还休地看着君行之,低声道:“君公子,你若闲着的时候,便来相府吃顿便饭吧,我最近新学了几道菜,可以亲自下厨做给你吃。”
她自我检讨了一下,也许以前是她在君行之面前将身段放的太高了,所以君行之才对她这么冷淡,那个时候,她总觉得自己是相府小姐,认为自己心悦于君行之,对他来说是恩赐,君行之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能看不透她的想法。
她不由有些后悔,所以故意放低了身段,想要为他亲自下厨,改变自己在他心里的印象。
君行之再次拒绝道:“魏小姐不用这么麻烦,如果有时间我会去魏府探望魏丞相,魏小姐亲自下厨就不必了。”
君行之三言两语就将界限画得一清二楚,魏沁雪想要跨过去都难。
她不由有些气馁,懊恼地看着君行之,下唇轻咬。
祁丹朱在旁边看了看他们,开口道:“魏沁雪,我与先生还要去赏雪,就不打扰你了,先行一步。”
君行之对魏沁雪微微颔首,同祁丹朱一起走了过去。
魏沁雪背对着他们,一口银牙差点咬碎了。
君行之就是一块木头!
两人走了一段距离,祁丹朱回头看了一眼,不见了魏沁雪的身影之后,才问:“先生,我可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