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淑言回以微笑,“知道,奶奶一醒,我就给你打电话。”
回去的车上,尤童一直扯着裴心哲的一块袖子,怕人一不小心就随灵魂飞了似得。
再进家门时,已经快要两点,眼见他们也睡不了几个小时,尤童拉着裴心哲上了床,又贴心地将薄被盖到他的下巴。
裴心哲一路无话,当下又安静地闭上眼睛。
尤童一时半刻睡不着,无声看了裴心哲片刻,悄悄侧过身,又看他一阵。他不喜欢看裴心哲这样,却又无能为力,只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祈祷,希望奶奶快点儿醒过来。
闭上眼睛后,尤童依旧睡不着,他什么都没在想,但方才裴心哲独自站在急诊室门口的身影,却不停掠过他的脑海。
某种驱使下,尤童再次睁开眼睛,看向身旁的人。
此时,裴心哲依旧闭着眼,眉头却隐隐皱起,月光仅从窗帘缝隙透进,裴心哲眉间的褶皱却好似凝固的暗影,沉重哀伤,让浸染睫毛的湿意有了来处。
尤童在暗中愣了愣,立刻靠过去,紧紧抱住了裴心哲。
拥抱突如其来,裴心哲身体一僵,又缓缓松弛,缓慢隐忍地叹气。
尤童抱着裴心哲,心腔因他闷疼,“心哲,奶奶肯定不会有事儿的,真的,你别难过,你这样我也好难过……”
暗中,裴心哲索性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声音有些沙哑,“她曾不止一次跟我说过,希望在睡梦中死去,这样不会痛苦,也不会拖累我。”
他顿了顿,又道,“人类的大多数恐惧,来自未知和失去,只活几十年的碳基生物,本就没有什么永恒一说,换个角度去想,害怕的情绪只不过是一种生存机制……”
裴心哲的话语渐渐恢复了平日的理性,尤童却没让他说完,因他准确捕捉到了裴心哲当下的情绪。他脑袋蹭到裴心哲颈边,也不管他是否接受,轻声哄着,“心哲……不要怕,你不会失去,奶奶也好,爱也好,还有我,我会永远陪着你。”
暗中,裴心哲拧起的眉头,像是浮冰,悄无声息在春的温度下消融。他同样侧过身,慢慢将尤童抱进了怀里,手又在他腰间收紧。
尤童调整了个两人都舒服的姿势,在裴心哲背后一下下轻拍着,当下,他好像找到了些作为哥哥的责任感,极尽所能地安慰着不常暴露脆弱的弟弟。
他以为自己已经算聪明,却在今年的夏天快要过完时,才明白圈在他腰间的力度,是怎样的感情。
当天早上,裴心哲比平时醒得更早,尤童心里惦记,不用叫,也跟着醒来。
裴心哲洗漱出来,见人迷迷瞪瞪地在床边捡衣服穿,轻轻把人推回床边坐下,“还很早,你再睡一会儿,我已经跟老师请过假了,去医院换阿姨。”
尤童想起他妈还没有跟他们打电话,揉揉眼睛,摇头,“我跟你一起。”
裴心哲按住他,“你去了也没用,好好去学校上课。”
尤童不满,不出声。
裴心哲又说,“ 放学也不要来医院,你也看到了,那里没地方给你写作业,你自己乖乖回家。”
尤童很清楚,裴心哲当下的模样代表没有商量的余地,于是只能点了头,但他表面是答应了,心里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