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出生起,余妍就是他的依靠,他的全世界。
父亲在他出生前就得癌症走了,余妍一个人生下他,再亲力亲为把他拉扯大。
他的成长过程中只有母亲,没有父亲,他对父亲的了解也只能通过一些照片,哦,原来我爸长这样,我爸头发也是浅棕色,我爸也是双眼皮……诸如此类很表面的了解,再无更多,感情更是聊胜于无。
没有爸爸对他来说没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毕竟从最开始就没有的东西,谈不上失去。
但余妍就不一样了。
从得知余妍和周旭东死讯那刻起,他一直活在一场醒不来的噩梦里。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
前一天晚上,余妍和周旭东还在饭桌上向他们宣布了第二天去领证的消息,他改口叫了周旭东爸爸,睡前他都还在高兴,自己终于要有一个完整的家了,明天之后周归与会变成他真正的哥哥。
出事后,家里亲戚从老家赶来为余妍处理后事,他也随着余妍的骨灰一起回了老家。周家的一切,在短短几天内从他世界烟消云散。
那时年纪太小,没了母亲这个依靠,没了即将拥有的爸爸和哥哥,没了家,他满脑子都在想,妈妈为什么不带他一起走,他也想跟妈妈一起走,他害怕一个人留在这里。
这里什么都没有了。
葬礼那天,从半夜就开始下雨,天亮了也乌云密布,周围的景色在他眼里都是灰暗的,人却是聒噪的、刺耳的。
亲戚们在葬礼上因为他的抚养权问题扯皮不断。
有人说他已经记事了,养不熟。
也有人说他身体不好,经常生病,养他注定是笔赔本买卖。
总之谁都不想接手他,他就像个烂皮球,被人踢来踢去。
大人的争吵跟淅沥沥的雨声混在一起。
他双手抱膝躲在屋檐下,望着灰蒙蒙的天,心想,这场雨永远都不会停了。
直到一双白球鞋走进他的视线,在他面前停下。
隔着朦胧雨雾,他看了好几眼才看清来人的脸。
周归与扔开黑伞,这一路许是步履匆匆,风尘仆仆,泥点子弄脏了他的裤腿,头发也被山风吹得凌乱。
他蹲下与自己平视,眉心微蹙,眼神像攥在手里的橘子皮,一拧就淌一手的酸汁。
耳朵被周归与捂住前,梁星灼听见他说:“星星不听这些。”
还说:“我们回家。”
他的声音发颤,失而复得,自责又庆幸。
少年胸膛还不宽厚,但是为他挡住了世界的风风雨雨。
记忆回笼,梁星灼感觉自己脸上湿湿的,抬手一擦,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流的泪。
八岁的时候,周归与把他带回之前生活过的家,他问过为什么要来找他,周归与回答他,因为责任。
家里的大人不在了,他作为哥哥理应照顾年幼的弟弟。
梁星灼哽咽道:“可是我不想你为了我放弃前途,我现在大了,我可以去住校,照顾自己没问题,生活费我有奖学金……”
周归与打断他:“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梁星灼愣愣看着他:“我听懂了呀。”
“你哪里听懂了?”周归与反问他,“我说想跟你一起生活,是为你放弃前途的意思吗?你如果不愿意跟我一起生活,你大可以跟我明说,而不是自以为是曲解我的意思,还说一些感觉已经不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