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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兀自嘴硬,重复,“我不要什么私盐,我就要现银落袋,马上回家。”

孙二娘眼尾一挑,凶相毕露,这人不敢说话了。

“抱歉,余款没有,只有盐票。你要是不想要,只能自认倒霉,老娘派人安全把你护送出缓冲区。来人!”

“等等,”那契丹富商又慌又怒,“没个商量的啊?”

眼前的客户肌肉太壮,威压感太强,确实没什么讨价还价的资本。不过,从他启程前来运送货物之时,就做好了亏本而归的准备。至少对方并非蛮不讲理,还让他拿回一半的钱,不至于喝西北风回去。

他小声说:“你们就不怕我去出首举报……”

“谁管你,阮姑娘都研究过了,没有律法禁这事。”孙二娘嗤之以鼻,“再说,老弟,我看你生得眉清目秀,是个本分人,今儿提点你一句:你想今儿清清白白的出门,没问题;可跟你同来的那几位客商,可是都接了盐票,打算干笔大的。若你去官府出首,举报那几位走私食盐,而你,跟他们一道来,一道走,偏你是守法顺民,不曾与他们同流合污——你觉得当官的会信吗?”

孙二娘笑语盈盈,声音温柔舒缓,好像真是在跟人推心置腹。

但那契丹富商听了,登时毛发直竖。就连头顶髡发剃光的部分,也隐隐觉得发茬一根根立了起来,不由用骂了句契丹粗话。

——不管他今日接不接受这盐票,他已经说不清了!

这才悟到把几个客商分隔开来的用意:谁都不知道其他人到底会选择守法还是违法,于是谁也不敢去向官府告密,唯恐自己也惹一身腥。

进一步想,就算自己规规矩矩,誓不堕落,可如果日后别人走私事发,自己势必也受牵连。到时自己钱也没赚到,还枉担个犯罪的虚名儿,多不值当!

孙二娘侧眼观察这契丹富商的脸色变化,心里暗笑:小六妹子这招攻心之术,对胡虏也挺管用的哈?

阮晓露自从前阵子经历了梁山投票风波,就悟出了一个屡试不爽的道理:凡事只要付诸匿名,就会生出猜疑和不信任,就容易把控人心。

就像经验老到的捕快会将犯人分别审讯,故布疑阵:他们都招了,你还嘴硬,你傻呀?

其余几个帐子内,其他客商也都经历着相似的心理考验:要么任凭义军赖账,要么拿盐票抵账。向官府报案?先想想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

许久,那契丹富商强颜欢笑,道:“反正这浑水已经蹚了,只盼你们莫要出卖小人。”

孙二娘大喜:“老弟说什么话。出卖你,我们有啥好处?是大辽给我们封赏,还是大宋夸我们能干?”

说着,热络地把他一揽,来到小桌前面:“空口无凭,你在合约上按个手印。”

那契丹富商闯荡四方,本来就有不少灰色生意,也不是那等迂腐怕事的人。事已至此,也就不再纠结,仔细浏览了新的供货合约——亦是天下头一份期权合约,重重的按了个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