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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钱根本没处使用。灶户乡亲把她当贵客供着。在李俊的授意下,最好的屋子让出来,最精的米、最新鲜的菜肉、最纯的炭, 都优先供着她,生生把个渔村破屋整成了小姐闺房。天气转凉, 要做厚衣,村子里没有像样的布料,最奢侈的也不过是麻布絮芦花。不知他们用的什么染料, 阮晓露穿了一天,浑身起疹, 赶紧除下,寻思改日过过水再穿。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本待自己解决,不知被哪个多口的上报帮主。第二天,一群大汉肩挑手提,送来满满一屋子锦缎和皮草,散发着浓浓的樟木味道,不知附近哪个大户人家遭殃。

阮晓露却之不恭,拣舒服暖和的料子,让人给自己做了两身冬衣,其余的一律散给乡亲。灶户们人人穿上新衣,家家提前过年,高兴得合不拢嘴,更把阮姑娘当成自己的大福星。

帮内每天轮几个妇女,协助她康复训练。但阮晓露还是觉得太无聊。等到脚尖能沾地了,就让人给她做了个拐杖,盐场外头到处溜达,活动血脉。唬得灶户们都不敢全心劳动,跟在她身后围个半圆,防她摔跤倒地。

她只好离开盐场,去看船坞——大宋优秀的船舶工程师孟康,自打“海上之盟”失利后,就被盐帮软禁,专心造船——说软禁也不太合适,因为李俊给他开的工钱足有以前的三倍,又派人把他家小接了来,让他完全无心跳槽。此时孟康回归,一眼就看到自己造到一半的大战船尸骨无存,都让阮晓露拆了,气得他差点心梗,黑白相间的脑袋怒发冲冠,朝她挥拳怒视,还好保有一丝理智,不敢真打。

阮晓露赶紧安抚:“那边几艘战船都是我们缴获的,不过我觉得颇有可以改进之处……”

孟康看到那几艘金兵战船,稍微展颜,也不问是从哪里缴获的,当即评估出无数缺点,开始改造。不几日,将一艘船由单桅改成双桅,调试之后,龙行虎步地开出港口,去守御远处的盐场。

阮晓露看得心痒手痒,苦于无法自如行走,只能旁观。

这么吃吃玩玩的闲了十来日,觉得肚子长膘,肌肉掉光,浑身没劲。阮晓露又没事琢磨,让小的们给自己量身做了几副杠铃,每天举它几组。

然后,按计划一步步开始增强训练:主动伸展、步行、蹲下站起、上下台阶、平衡和阻力训练、心肺功能恢复……

一开始当然艰难无比,撕裂的肌肉需要愈合、生长、重新获得强度和韧性,非一日之功。养伤多时,体能也大幅下降。以前轻松做到的动作,经常练到满眼是泪,尚未完成十分之一。又不能急于求成,只能低强度枯燥重复。一旦觉得不对劲,就只能放弃已有的进度,从 头再来……

大本营内,诸帮众看到她一个“脚筋断裂”之人,原本下半辈子大约要以拐杖为伴,却凭着自己努力,也没得高人相助,也没有藏在屋里练什么神功,只凭日复一日的训练,一步步站起来,走起来,重新恢复活力……均是叹为观止。有人开始跟在她后面偷偷练,颇有当年梁山“巡山队”的风采。

不觉霜重天寒,朔风搅海。盐场落了洁白的雪,雪花和盐花融为一体,美不胜收。

训练的间隙,余光看到不远处白得荒芜的山坡上,李俊一动不动,聚精会神地看着她,带着微不可察的笑意。

她朝他看了一眼,按照自己的节奏训练完毕,才招手叫他过来,接过擦汗的巾子和拐杖。

“这次住几日?”她笑盈盈道,“晚上随便。”

李俊脸色一沉,不满看着她。

才想起来,做饭的最讨厌别人说随便。

“好吧好吧,我认真想想。”她盘算,“羊肉?天冷了。”

李俊伸手揽她。她摇摇头,自己拿拐杖慢慢行走。虽然坐在他胳膊上视野高又舒服,但周围有人看着,她不想显得弱不禁风。

几个灶户埋头在盐池中清除杂物,根本没注意身边走过了人。倒是几个来帮忙的盐场头目赶紧立正,朝帮主拱手行礼。

“大哥!”几个人立得笔杆条直,“嘿嘿,嫂子。”

阮晓露没应。李俊马上斥道:“吃喜酒了吗就乱叫?”

阮晓露惊讶:“咱土匪还讲究这个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