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虞悠悠诧异地说这件事,还与幼崽头碰头专研宫灯的时候,更遥远的地方,皇甫仲带着面无表情的青梧仙君站在一处贴着无数符箓的开阔大厅门口。
他诧异地看着大厅边缘的一具高大的无头仙尸。
他们都在一座高塔之中。
那仙尸虽然无头,却依旧挺拔而立,面朝高塔之外似在执着凝望高塔外的远方。
这并不奇怪。
让皇甫仲奇怪的是,那自被封印后一直安静矗立不倒的无头仙尸突然猛地一颤。
明明是在被无数禁制镇压之中,却开始慢慢转动强壮的身躯。
他的身上铁甲之声铿然,就在皇甫仲吸了一口气戒备地持剑相向,那高大身躯却并未理会,只朝向一面静静站立。
恐怖的威压慢慢化作柔和。
翻涌着无尽恶意的身躯短短时间消散,连同着身上的恶念一同化作飞灰。
高塔的窗口吹来温柔的风,飞灰随着这风卷出高塔,洋洋洒洒吹落于塔外这片天地之间。
这失去头颅,被镇压,历经无数事却执着地站立不倒的高大仙尸竟然就这样无声无息顷刻崩溃。
且连同那身躯之中的恶念一同消散。
皇甫仲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怎么可能。”这仙尸乃是出自万年之前的仙阶强者,陨落之后执念不散,尸骸受到恶念与魔念侵蚀,完全是恶念化身。
若不是极为强悍棘手,又无法净化,当初大衍帝尊也不会只能砍下仙尸头颅,分隔头颅与身躯,才堪堪将这仙尸镇压。
可如今,这仙尸却自然消散。
且恶念与魔念也尽数化解。
这实在是皇甫仲前所未闻。
他惊讶很久,然而青梧仙君却并不在意这种事。他只冷冷地问道,“怎么,舍得让我杀了嫦玉仙了么?”
他提起嫦玉仙眼中难得露出几分恨色。
皇甫仲诧异了一下,看着青梧仙君叹息说道,“当初帝尊一念之仁……我知道,当年你想为宫氏报仇,帝尊却对嫦玉仙心慈手软,你在心中是有怨气。只是青梧……帝尊他,他。”
皇甫仲看着那高大仙尸溃散的地方怔忡许久,轻声说道,“帝尊也并非圣贤。他剿灭魔头绝不手下留情,可嫦玉追随他千年,她……是他唯一还活着的同伴了。至于宫氏血债,帝尊也愿一力承担……你该明白这是何意。”
“妇人之仁。”青梧仙君沉默片刻,淡淡说道,“他一时心软,却令如今修真界动荡。那女人竟还敢偷走这么多神魔冢的鬼祟之物。”
他目光漠然落在高塔之外神魔冢的方向轻声说道,“他说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愿用他的性命赔偿宫氏……百年之后,要我来杀他。”
他冷哼一声问道,“不过现在他舍得让我杀了嫦玉仙了?”
“帝尊还在神魔冢,我联系不上他。”皇甫仲听青梧仙君提起大衍帝尊以命相赔时露出几分压抑,却还平静
地说道,“嫦玉仙这件事,用不着联络帝尊。你我杀了她就是。”
他站在高大强壮的青梧仙君身旁更像是个富家翁,口中却冰冷地说道,“嫦玉仙如今到处散播恶念,已是此界祸端。杀人偿命,为恶必诛,来日帝尊知晓也必再容不得她。只别因帝尊现在无法联系耽误了时间,让嫦玉仙做更多的错事。”
他喃喃地说道,“当年,帝尊就不该放过她。”
只是叹了一口气,他又对青梧仙君说道,“至于你挂心的那叫温玉的小家伙,很快就会安居极西之地。”
青梧仙君却只“嗯”了一声,冷淡地说道,“知道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神魔冢那翻涌无尽魔念恶意的最深处,神色一瞬间复杂,侧头问道,“太古宗的那两个笨蛋,用不着再封印了吧?”
他声音冰冷,皇甫仲捂着额头叹息许久,摆手说道,“他们对帝尊尚有些误会。”
“不是误会。”青梧仙君冷声,又冷笑一声说道,“他说的对。宫氏灭族,不都是因他而来?”
“青梧!”
这般呵斥,青梧仙君却已经转身,背着□□扬长而去。
皇甫仲看着青梧仙君的背影脸色变幻,又看向神魔冢深处轻声说道,“一念之仁。帝尊,不知事到如今,您是否后悔。”
他叹息一声,搓了搓脸,将这充斥无数禁制之下的封印之地重新关闭,自己去忙着自己的事。
很快修真界中就开始流传一些关于北州妖族会盟时有仙阶强者嫦玉仙谋害妖族,以及嫦玉仙涉及宫氏灭门等种种恶行。
“听说大衍皇朝调遣青梧仙君在追杀嫦玉仙。”
这一天凌风子还在太古宗没走,抱着虞悠悠给她讲最近自己获悉的事。
青阳门跟太古宗正在商议重新再开启一次天外天,入内收点弟子的时间。
天外天只有虞悠悠能开启,自然幼崽在哪儿,他最近也就在哪儿。
就算不因这些,凌风子也不大愿意离开花心幼崽的身边,免得她把他给抛诸脑后。
悠悠对他来说是个小福星。
天外天中那宫灯虽然厉害,可从前使用总不能顺畅,总觉得像是有什么在抵御自己没有完全将他认作主人。
不过自那日虞悠悠拿出一颗头颅,宫灯中似乎消失了什么,却让凌风子又有焕然一新的感觉。
如今,宫灯就像完全属于他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