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甫朝着皇帝踏前一步,剑就已经斩到皇帝的身上。
皇帝依旧只是出拳。
他的身外一下子出现九条金龙,这九条金龙汇聚在他的拳头上。
他的拳头直接砸在斩下的剑锋上!
剑锋开始崩裂!
林甫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身上的肌肤也开始出现了裂纹,肌肤如同瓷片开始碎裂,开始掉落。
他很惊诧。
他没有想到皇帝竟然强横到这种地步。
然而他还是再次往前踏出了一步。
他斩下的长剑瞬间再刺!
皇帝的拳头就像是无处不在一般,瞬间打在他的剑身上。
他的剑身不断的崩解,瞬间只剩半截。
林甫眼中的神光开始消散。
他的生命也即将到达尽头。
然而就在此时,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他看到皇帝的身后隐隐浮现出独特的真气法相。
他看到金色的光芒在皇帝的身后簇拥,形成一尊和皇帝等高的三头六臂的法相。
这法相的三个头颅都是狰狞无比,他们的六条手臂齐齐托着一页金简。
“你这…”
林甫不可置信的吐出两个字。
但也就在这一刹那,他的剑和整个身体就彻底崩裂,剑气和他的身躯就像是变成蝴蝶纷纷飞散。
高大伴缓缓的转身,看向车队之中数名幸存者。
……
“这样厉害的人物都死了?”
耶律月理看着林甫陨落的方位,忍不住感慨的看着冲谦老道,轻声说道,“这人牵扯的气数强啊,之前死的八品加起来都不如他牵扯的气数强。他这一死,感觉李氏的气运一下子又弱了很多。”
冲谦老道当然知道那是林甫。
他突然忍不住就冷笑了起来。
“那群读书人一直都著书立作,说什么越是胸有浩然正气,就越是诸邪不侵,说得好像自己越是正派,修行这种法门就越是事半功倍,这人修为这么高绝,那一身浩然正气不知道强成什么样,但身为人臣,这时候谋逆可不符合他们自己书上讲的道理。这些人接下来又不知道怎么个自圆其说。”冲谦老道冷笑着说完这些话,然后又看着耶律月理,缓缓说道,“小蛮女,你是不是故意和我坦白你的这修行法门?按你这么说,你这修行法门就是用什么气数不气数掩饰,这感知气数其实是其次,你这修行进境,恐怕是由修行者死得多不多决定的吧?”
耶律月理露出了一点狡猾的笑容。
冲谦老道鄙夷的看了她一眼,又负手而立,朝着林甫陨落的方位,然后接着道,“原来你们回鹘神殿的这种法门就脱胎于食死经,附近有修行者一死,自然就有一些怪异的元气自然投入修行此经的修行者的气海。这么说来,你修的这法门在这方面应该比当年的食死经还要强一些了。”
耶律月理马上认真的摇了摇头,点了点自己的鼻子,道:“不是法门强,是人强。”
冲谦老道一怔,旋即反应了过来。
回鹘这神殿挑选神女的过程十分苛刻,那其实是这种神通法门太过玄奥,本身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人能够大幅度将之改进,但在漫长的传承过程之中,应该是有人发现了某种特殊的血脉或者体质能够更契合这种神通法门。
任何法门修行都讲资质,冲谦老道也不奇怪。
他微讽的看着耶律月理,道:“所以对于你而言,这长安你是不得不来。”
耶律月理老实的点头,“以往都是边关死的修行者多,但我感应得出来,这段时间长安死的修行者会非常多,更何况别的地方哪有这种级数的修行者多。”
“所以今晚上李氏和城里那么多门阀都是要么大亏特亏,要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你就赚得盆满钵肥。”冲谦老道脸上又挂满了平日里那种怼天怼地的冷笑,“小蛮女,所以你来了长安,第一时间就到我宗圣宫来,就是先和我宗圣宫纠缠个缘分,好让我今后发现了你这法门的奥秘,也不能干干净净的将你一剑斩了。”
耶律月理乖巧的点头,道:“主要是我知道,你也好,还有你师弟也好,应该对法门本身没有什么纯粹的喜恶,你们的行事应该不如长安的某些正派宗门那么邪恶。”
“行事不如长安的某些正派宗门那么邪恶?”冲谦老道一听这话,却是反而哈哈笑了起来,他觉得小蛮女这句话倒是说的有趣。
但下一刹那,他虽然笑着,但眼睛里却又出现了淡淡的感伤,“我师兄就说过,法哪有正邪,只是看人。”
耶律月理认真道,“城里敢说这样话的人,也没几个。”
冲谦老道又带着些厌恶的情绪冷笑起来,“这道理差不多是个人就明白,就是绝大多数人党同伐异,打压别人而已。”
……
怀贞公主和一群国子监的学生回到了通济坊。
通济坊里本来还有一场诗会。
对于盛世中的才俊而言,武功文治缺一不可,比剑自然爽快,诗歌也更显文雅。
看完酣畅淋漓的比剑,再借酒而歌,吟诗作画,更是能够将胸中的感受抒发出来,没准一时灵光闪现,还能变成千古名句,长留史册。
但今夜皇宫里的冲天火光也好,天空之中那雷海轰鸣也好,却都给这群盛世里的才子心头洒下浓重的阴影。
很明显城里头有惊天巨变了。
寻常的百姓可能并不觉得这种东西却牵扯到自己的身上,但国子监的这些学生都来自不同的官宦世家,谁也不知道今晚过去,自己的家中会迎来什么样的改变。
可能有些人能够乘势青云直上,有些人却突然变成了罪臣之子,要处斩或是发配了。
酒水还是平时的酒水。
但喝着却已经不是平时的滋味。
不知怎么回事,才几杯浊酒下肚,这些年轻人心头的沉重就像是落在了眼皮上,眼皮竟是睁都睁不开了。
平时这种诗会,这时候应该都是大声喝彩声,反复诵读妙句声,但此时充斥在这个灯火通明的厅堂里的,却反而变成了此起彼伏如潮水一般的打鼾声。
和下首那些横七竖八睡倒的学生相比,伏在案上的怀贞公主至少还不失仪态。
白有思的确还是有眼光的。
她这伏在案上,露出细长白皙的脖子,整个背部看上去一丝多余的赘肉都没有,光看着背影都令人忍不住的心动。
突然之间,这厅堂之中的响起嘻嘻的诡异笑声。
门口涌起一股诡异的黄绿色气流,朝着梁上一扑,到了大梁之上,又如同吊丝蜘蛛般诡异的朝着怀贞公主慢慢垂落。
此时才看得出这人身穿着一身破旧的道袍,脸上带着的一个面具伴随着呼吸铁锈斑驳,不断的喷吐黄绿色的焰气。
到了怀贞公主身体上方数尺处,这人突然顿住,他体内响起了无数丝丝的响声,他的整个身体和脑子都诡异的晃动起来,接着他拔出了一柄色彩斑驳的长剑,直接朝着怀贞公主好看的脖子刺了过去。
这一剑若是落实,怀贞公主颈骨断裂,恐怕不死也是残废。
但也就在此时,怀贞公主整个身体也是一阵急剧的乱颤,她的身外出现无数乱线般的游丝不说,整个身体完全不合道理般往后退去,与此同时,她面部还朝下,右手却已经反手朝着这人凌空一点。
哧!
一道速度极为惊人的剑光朝着上方这人的胸口刺去。
砰!
上方那人口中一声低沉的怪叫,整个人瞬间在上方屋顶撞出一个孔洞,飞了出去。
只听得外面嘶嘶连响,接着响起一阵阵桀桀的怪笑。
但只是数个呼吸之间,这怪笑声就去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