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个念想,不知何时才能兑现。现在一日日的,月灵只能待在自己闺房和王府后院,连二门都出不去。
仰躺在一旁美人榻上的摄政王妃,听了二女儿这番话,笑着插嘴道:“不着急,你父王过阵子就要宣布你寻回来的消息,届时,皇上皇后必有赏赐,你进宫谢恩时就能见着了。”
听了这话,月灵一双眸子立马闪起了光芒,转头笑问坐在桃花树下圈椅里的摄政王:“父王,是真的
吗?”
摄政王目光静静瞅向二女儿,饱含父爱地点了点头。
月灵眸子里爬上一层喜色。
正在这时,一个小丫鬟快步前来禀报,道是大皇子已经迈过二门,即将抵达后花园入口。
摄政王听了,朝二女儿笑道:“铃儿,你先回避吧。再多多忍耐几日,就可以出来见客了。”
月灵已经从秋千上起身了,闻言,朝父王笑着点了点头,便一一与母妃、哥哥和姐姐行了个告退礼,脚步轻盈地隐去了花树丛中,沿着花树里的小径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没多久,大皇子卢珏便一路疾行来到了后花园,抵达摄政王和摄政王妃面前时,卢珏甚至有些气喘吁吁,额头微微冒了汗,但眼角眉梢满是喜色,捧着那幅画卷,一副有天大好消息要告知他们的样子。
“大皇子,可是有喜事?”摄政王妃扫了一眼大皇子面上的喜色,以及他手里的画卷,立马笑着寒暄上了。
“二皇婶一猜就中,侄儿今日前来,就是……前来报喜的!”卢珏笑容满面,因着先前的快步急行,很有几分气喘吁吁道。
“何事?”摄政王有些不解,最近该喜上眉梢的应该是睿王卢剑才对,大皇子跟着喜什么?
摄政王瞅了眼卢珏手里的画,忍不住想,难道是得到崇德帝一直所缺的《猛虎下山》,贺千年的那幅辞世之作?
得到这幅名画,献给崇德帝,确实能让崇德帝对卢珏高看一分。
却不想,卢珏接过一盏茶来,平复激动的心情似的,“咕噜”“咕噜”灌下去大半盏,然后语速极快,一副报喜的样子,神情激动道:
“二皇叔,二皇婶,这一年来,侄儿一直有私下里寻找二堂妹,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刚刚,侄儿派出去的小厮,居然从东南沿海传回了二堂妹的消息,说二堂妹可能寻到了,就在福建的一座大山里!”
卢珏边说,还边解开画卷上的红丝带,小心翼翼展了开来,往摄政王和摄政王妃跟前凑。
摄政王:……
摄政王妃:……
他们女儿都已经寻回来三个月了,怎的又冒出一个“女儿”来?
夫妻俩带着疑惑,凝视细看这幅画时,却见一个粉裙小姑娘坐在山坡上放羊,模样儿还真有几分铃儿的样子。
见了这画,夫妻俩越发疑惑了。
卢珏却完全陷在自己的激动里,手捧画卷,询问道:“怎样,二皇叔、二皇婶,这画上的姑娘可是我二堂妹?”
摄政王夫妇没法摇头,只能盯着画上的姑娘,模凌两可道:“是有几分神似。”
卢珏听了这话,越发喜上眉梢,兴奋地讲解道:“神似就好,侄儿这就回信,让寻到人的小厮立马将二堂妹送进京来,若真的就是失踪的二堂妹,那可就是大喜事一桩了!”
摄政王和摄政王妃虽然心头晓得女儿已经找回来了,但对外毕竟一直没有公布,是以面对卢珏这样的好意,夫妻俩自然不能推却,甚至还得装出一副“欣喜和激动”的样子,连忙点头。
一旁站立的世子和卢月裳也纷纷假装出“惊喜”的模样,配合着作戏。
然后,一家四口问东问西,一会儿询问铃儿在那好不好,可是受了委
屈,一会又询问怎会流落到了深山里。激动时,摄政王妃和卢月裳还假意落了泪。末了,一个劲询问卢珏“铃儿在哪,具体地址”,他们好派人去接。
“二皇叔、二皇婶,接人的事交给侄儿就行,保证半个月之内将二堂妹给送到府上来!”卢珏信誓旦旦道,“侄儿这就回信,让那个小厮送人进京。”
说罢,卢珏没在摄政王府多逗留,立马要回自己的大皇子府去办事去了。
卢珏见这一家四口又是“激动落泪”,又是“催促赶紧接人进京”的,转身走出摄政王府那一刹那,心下长长舒了一口气。
“不错,不错,这场戏唱得很好,无论那个小姑娘是不是二郡主,本皇子都在摄政王心里落下了好。彼此间的关系,应该会回暖一些。”卢珏翻身上马,洋溢着笑容,拍马而去。
~
卢珏离开摄政王府后,并未直接回大皇子府,而是带上贴身小厮阿才,一路朝京郊的庄子上奔去。三刻钟后,来到一座坐落竹林里的庄子。
“怎样,那位姑娘调.教得如何了?”卢珏跳下马背,早有看守庄子的管家前来迎接,卢珏开口就问。
管家立马笑道:“大皇子放心,那位姑娘已经调.教得很好,这就给大皇子带上来。”
卢珏点点头,随后去了主屋落座。没一会,一个粉裙小姑娘脚步轻盈出现在堂屋门外,微微低头,有些怯怯地进了门。
卢珏一眼望去,只见这姑娘的脸蛋,确实神似几年前的二郡主。就是看上去过于怯懦了。
阿才晓得大皇子在想什么,忙在耳边小声道:“大皇子放心,二郡主遭遇了那样的战乱,还有外祖母一家的灭门惨案,从此性子变得懦弱,甚至有些患得患失都是正常的,没人怀疑。”
这一点,卢珏想了想,也对,便不再纠结了,只招手唤了那小姑娘上前,柔声询问道:“你今年多大了,可还记得你爹娘是谁?”
那个小姑娘显然是已经训练好了,虽然整个人有些怯怯的,却思路清晰道:“我不记得了……只记得好多倭寇闯进我家里,然后还追着我跑……别的一概都想不起来了。”
言下之意,便是被灭门惨案吓得失忆了。
失忆了么,忘记自己的出身很正常。而她又长得三分神似几年前的二郡主,所以卢珏的人误将她当做二郡主,从大山里寻出来、送回京,错就完全不在卢珏身上了。
哪怕这姑娘第一面,就被摄政王夫妇否决掉了,也不打紧,至少他卢珏“努力去寻找过了”,是个“对摄政王夫妇有心的”,“有将摄政王的事,当做他自己的事在做”。
如此一来,照样能在摄政王心头落下好,能将近些时日稍稍冷待他的摄政王给暖回来。
这就够了,目的达到了。
是以,卢珏望着眼前这个漂亮小姑娘,心头只觉一片光明。
~
摄政王府。
卢珏前脚刚走,摄政王夫妇后脚就讨论上了。
只见摄政王妃一边抚摸着画上粉裙姑娘的脸蛋,一边疑惑道:“这天底下,居然有如此神似咱们铃儿的姑娘么?”
摄政王又仔细凝视一番画上的姑娘,蹙眉道:“这姑娘与几年前刚离京的铃儿,确实有几分像。”只是像几年前的铃儿,而不是现在
的。
听了这话,摄政王妃又仔细瞅了瞅,还真的是,无论是头上发髻的妆饰,还是穿衣打扮的风格,都神似几年前离京的铃儿。与现在的月灵出路很大。
换言之,绘画之人,应该是见过几年前还在京城的二郡主,却压根没见过如今的二郡主。是以,笔下的二郡主,还停留在几年前的模样。
摄政王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三十几岁能坐到这个举足轻重的位置,那绝对头脑简单不了。联系大皇子卢珏最近受到的冷遇,很快,摄政王心头有了想法,这幅画不会是卢珏根据几年前铃儿的模样,稍作改动,画出来的吧?
思及此,摄政王立马避开王妃,私下里叫来得力下属,吩咐道:“多派几个暗卫盯着大皇子的一举一动,看看可有蹊跷之处。”
下属立马领命去了。
两个时辰后,摄政王一家五口围坐在一块,其乐融融用晚膳时,下属飞奔回来禀报道:“王爷,果然有猫腻。”
摄政王很维护家人,不愿在家人面前讨论龌鹾之事。遂,摄政王离了饭桌,来到外头的走廊一角,才让下属开了口。
“回禀王爷,大皇子竹林山的庄子里,藏了一个姑娘,奴才瞅着那姑娘有三分神似咱们二郡主。一番打探后得知,那姑娘是五日前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已经接受了一系列的调.教。”
摄政王听了这话,完全不需要知道更多信息,已是了然卢珏要干什么了。气得一巴掌拍在长廊扶手上:“混账东西,好的不学,越发心术不正了!”
若说萧盈盈中毒事件,只是让摄政王对卢珏有点失望,那这次的“假二郡主”事件,就让摄政王透心寒了。
对卢珏掏心掏肺这么些年,到头来,居然算计到他头上来了!
简直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