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和孟宁今天实实在在挽着手臂,漫步在邶城顶级学府的校门外。
人生总会有诸多遗憾,又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替你补齐。
孟宁挽着她手臂小声吐槽:“下雪天穿这么高的高跟鞋,也不怕摔着……”又把她微凉的手指捏进掌心,轻轻的揉。
“不凉么?”温泽念怕她冷到。
“凉啊,凉得要死。”孟宁没放手,继续轻轻的揉,直到自己的体温渡过去了,她把温泽念变暖的这只手放进自己的羽绒服口袋里,然后叫温泽念:“换只手。”
继续暖着温泽念的另只手。
古人说“十指连心”,这时的温泽念觉得颇有道理。的确有带橙花香气的暖意,一路往心尖蔓延。
那是孟宁护手霜的味道,二十块一支。温泽念闻过、吻过,也觉得很好闻。
她在一排枯枝下微微偏头,凑近孟宁的耳畔:“Mykitten。”
孟宁耳后最敏感的那一小块肌肤藏在围巾里,悄悄的又红了。
这好像是温泽念第一次在欢爱以外的时间这样叫她。
还是在顶级学府外,头顶一排枯枝都在书写“团结友爱严肃活泼”。
哦不对,这一般是中小学的校训,R大的校训是什么来着?
孟宁乱七八糟的想着去化解那些不好意思,让藏在背后的开心,一点一点漫上来。
她不能被动挨打,决定主动出击:“温总,想不到你是这样的霸道总裁。”
温泽念带疑问语调的“嗯”一声,尾音扬着。
“这么高调,开着豪车到大学校门口来接人,油不油腻啊?”孟宁故意问。
“可能是有一点。”
“是吧?”孟宁都没想到她会赞同。
“可是我没安全感。”温泽念的语调有那么点无奈。
温泽念看起来是个呼
风唤雨的人,可曾经十多岁的女孩在她心里还没走开,她的确容易没安全感,每当这种时候就会用力过猛。
孟宁想,毕竟比起以前的直升机送药,现在只开了辆迈巴赫的温总已算长足进步了。
孟宁把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揣进自己的羽绒服口袋,两只手一起在里面撑得鼓鼓囊囊的。她捏住温泽念的手,在掌心抠了抠:“不需要的,你知道吧?”
“道理人人都懂。”温泽念调子忽然拖得有点懒:“就是想这么做,行不行嘛?”
她那个语助词尾音听得孟宁心跳都漏了一拍。
“行啊,你开过来我就坐呗。”孟宁另只手伸过来,轻轻碰了下她耳廓。
“干嘛?”
“我看你做这么油腻的事,会不会不好意思,耳朵烫不烫。”
“烫吗?”
孟宁一本正经:“有一点点。”
温泽念勾了勾唇。
两人一同走进路边小笼包店。
这会儿早过了饭点了,一片不大的店铺内横二纵五的摆着几张桌子,也就她们这一桌坐了人。
两屉热腾腾的包子端上来,另配了两碟辣椒油。
老板娘回到店门口刷某音短视频,音量不大,时而能够听到刮过枯枝的风声。
孟宁夹起一个小笼包,压低声:“我刚路过的时候,看到这家杭城小笼包居然配辣椒油,所以想来试试。”
她是鹤城人,习惯吃辣。
又把声音压得更低,贼兮兮的:“我看网上说,小笼包在杭城是被叫做小笼馒头的,而且杭城不怎么吃辣吧?这家店不叫小笼馒头而叫小笼包,又配辣椒油,会不会很不正宗?”
“不知道。”温泽念也夹起一个,点了点辣椒油。
她慢条斯理的咬一口,孟宁问:“怎么样?”
“还可以。”
孟宁自己咬了口,更小声:“啊你每次说我做的菜还可以,不会是这种意思的还可以吧?”
“不是。”温泽念也跟着她放低了声线:“你做的,比她好吃。”
毕竟老板娘看起来,嗯,不太好惹。
孟宁抿起唇角笑。
她请温泽念吃的,大多是这样的小店。
温泽念想吃日料或法餐的时候,就请她去,偶尔祁晓一起,偶尔就她们俩腻歪。她则会在橙色软件上刷一刷有意思的店,或者哪次跟祁晓吃到好吃的店了,就带温泽念去一次。
也算找到了一种相处方式。
如果祁晓不要每次吃完后给她发那个“抱住金大腿”的表情包就更好了。
温泽念的那些米其林店嘛就是意料之中的好吃。小店更刺激一点,有惊喜,也有惊吓。
孟宁在这方面心态还挺好,要是难吃到一定境界那也是难得的人生体验对吧。
她把这套理念灌输给温泽念,温泽念点头认可。
温泽念觉得,吃什么是无所谓的。
她筷尖拈住小笼
包,蘸些辣椒油,又在碟沿把多到淌下来的油撇开一点,曲颈,先是咬破一点皮子,等那热气散一散,再连皮带馅的咬下去。()
她大约只是喜欢听孟宁坐在她对面小声说:“温总,你做作得有点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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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者说一些细碎而无意义的话。
说杭城的小笼包应该是叫小笼馒头。
说R大校牌上微妙多出来的那一小点。
说此时店外又下起雪来了,邶城的雪和鹤城的雪不一样,不是一团一团,而是颗颗分明,风一扬,像什么洒在松饼上的糖霜。
然后孟宁勾着脖子往前凑了凑:“温总。”
温泽念坐了许久的飞机,略带一丝慵倦:“嗯?”
“我觉得,你这么认真听我说话的样子,有一点乖。”
温泽念瞥孟宁一眼。
全世界除了孟宁,大概没人会说她乖。人人对她的印象都是气场全开的大美人,典雅明艳得不可方物。
孟宁这样说话的时候,身上那种乖顺就不见了,十多岁时那一点狡黠就透出来。
温泽念的高跟鞋尖在木纹桌面下寻到她的运动鞋尖,轻轻的抵一抵,低声说:“反了天了。”
哎为什么温泽念带一点点嗔意说这四个字也那么好听。
孟宁又抿着唇角笑,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低头去咬那小笼包。
温泽念很轻缓的吐出一口气。
其实她随时做好心理准备的,准备孟宁情绪的暗潮再次来袭,她知道这不是一场一蹴而就的辉煌战役,而会是一次一次小小的对抗,也许铺满她们的人生。
可是温泽念觉得没有关系。在下一次暗潮来临前,她想多攒出一些这样的好日子。
就像存钱。这样的一颦一笑,一字一句,都可以储存起来,去买脚蹼,去买氧气罐,去买一切在下一次暗潮来临时,能把孟宁再一次托出水面,那些让她逃脱升天的东西。
这时孟宁坐在她对面问:“你笑什么?”
温泽念吃饱了,放下筷子,抽张纸巾摁摁唇角:“你有没有觉得,我现在喝酒变少了?”
“是吧?”孟宁不习惯别人夸她,索性先自夸:“跟我在一起解压吧,都不用喝酒了吧?”
“嗯。”温泽念点头:“你说话的语调好平,好像白噪音。”
“什么?”孟宁眉毛挑起来:“你在走神对吧?你根本没认真听我说话对吧?”
温泽念笑,伸出手去捏了捏她尚且握着筷子的手背:“听到了。”
听到你说小笼包,墨点,风,和雪。
喜欢你细细碎碎的声音,塞满人生的每一个空隙,让风不至于卷进来,刮出空荡荡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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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温泽念有工作要去趟酒店,回来时,孟宁已做好了晚饭。
两人洗完澡躺在床上。孟宁等了半天,见温泽念那边没反应,忍不住小声问:“你累不累?”
温泽念这会儿躺着,声音也就不
() 那么挺拔,带一点懒散的缱绻:“累。”
孟宁小小声:“哦。”
温泽念的手探过来,寻到她细瘦的手腕,她现在同温泽念在一起已经不戴佛珠了,温泽念指腹摩了两摩:“那你,要不要让我舒服一点?”
这话说得极为克制,却像用力扯了一把人的心跳。
温泽念的确有点累,但她贪恋孟宁的温暖,也贪恋那种忘乎所以的感觉。
孟宁今天很体贴,没怎么折腾,一手撑在她身侧,另一手慢慢的、一点一点堆叠着她的感觉。
温泽念轻轻喟叹一声。
有时她都分不清,她强烈的感觉到底来自于孟宁的动作,还是孟宁的视线。
她喜欢孟宁那样专注的注视着她,不眨眼的。
然后抚下身来吻她蹙紧的眉心,夸她:“敏敏,好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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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了那么一两天,到今天下午的时候,又下起来了。
床品太丝滑,显得睡衣很冗余。孟宁喜欢趴着睡,一手搭着温泽念的肩,好像依偎在温泽念肩头。
有时两人同样纤长的腿缠在一起,有时候不。
孟宁神经也敏感,灯关了,她能感到有人的肌肤比床品更滑腻,也能隔着一扇窗听到外面风雪的声音。
她也不知道自己被什么触动。
也许这里像她一个小小的山洞,让她觉得温暖,也让她觉得安全。
她伏在温泽念肩头,轻一开口,唇瓣就蹭着那柔润的直角:“我很爱你。”
“什么?”温泽念的声音已带一点困意。
她不知道温泽念是真的没听清,还是听清了,不过想她再说一遍。
无论哪种情况,她都不介意把心中像温水潮汐一般、涌荡着尚未止息的这句话再说一遍。
“我很喜欢你。”她把温泽念的腰揽得更紧了些:“我也很爱你。”
温泽念其实听到了,她那时迷迷糊糊的,只是下意识问了句。
然后这两句话钻入她耳廓。
温泽念浑身软着,努力抬了抬手,寻到孟宁搭在她腰际的手,手指轻轻扣上去:“小宁,我也很爱你。”
“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