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邵勋入相舍小睡了一会。
可惜,床榻是新的,不是曹魏时的老古董。而且床上也缺少了点东西……
“此城中可有……”被蔡承唤醒时,邵勋问道。
蔡承秒懂,出征三个月了,陈公想放松放松。
“仆这便去领几个罪官家眷过来。”蔡承说道。
“罢了。庸脂俗粉,看不上。”邵勋起身穿衣服,道:“石勒的姬妾,赏赐有功将士。降官中若有人立下大功,亦可分赏。”
蔡承应了一声,沉默片刻后,突然说道:“石勒之妻刘氏在冰井台上,若擒之,便送来明公房内。”
“刘氏什么来头?”邵勋问道。
“羯人酋帅之女。”
邵勋一听,兴趣灭了一半,道:“赏给有功之臣吧。”
蔡承又应了一声,随后又道:“听闻刘氏经常为石勒出谋划策,俨然内相,掌握着石勒许多机密,明公或可好好审一审。”
邵勋还是没什么兴趣,很快穿好了衣服,随口问道:“就这些?”
“刘氏性子很烈,怕是不容易屈服。”蔡承又道。
邵勋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唔”了一声。
蔡承前面说的,对他而言都是狗屁,只能让他有兴趣,但没那么多兴趣。
但“性子烈”、“不肯屈服”却一下子挠中了他的痒处,让他的兴趣陡然提升。
“若能擒得刘氏,先不要赏出去。”邵勋吩咐道。
“遵命。”蔡承心下暗喜,应道。
二人一前一后,穿过小门之后,直入听事阁。
张宾还坐在里面,拿着一本书在看,见到邵勋来了后,起身行礼。
“孟孙坐下吧。”邵勋也坐了下来,开始审阅公函。
不一会儿,庾琛领着一些人走了过来。
“罪将(官)桃豹(支雄程遐徐光……)拜见陈公。”呼啦啦一大圈十几个人,齐齐跪倒在地。
“都起来吧。”邵勋双手虚扶。
众人在亲兵的引领下,在不远处跪坐而下。
“城破之时,桃将军也是有功的。”邵勋看向桃豹,笑眯眯地问道:“今可愿续立新功?”
“愿。”桃豹又一拜,大声道。
邵勋畅快地笑了。
与张宾不同,桃豹十分干脆,直接表示我降了,而且还想进步。
“今有一事,若能成,则仍可任太守。”邵勋说道。
“请明公发令,纵赴汤蹈火,亦不敢辞。”桃豹抬起头,面容坚毅。
邵勋的眼光余光在张宾身上一扫,见他已经放下了书,便收回了目光,对桃豹说道:“你帐下郡兵尚有五千众,今发还器械,仍由你统领,入铜爵园,攻三台。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强攻也好,劝降也罢,尽快克复。”
邺城内就这么一個敌人的据点了,若不拿下,实在难看。
屯田军已攻数日,没什么进展。
为免伤亡,不如让降兵来干这活,自己人打自己人,很好。
桃豹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了过来,道:“遵命。”
“支将军亦领一千降兵,协力攻取。程参军可督办粮草。”邵勋又点了支雄、程遐二人的名字。
“遵命。”二人应下了,也不知道心里面愿意还是不愿意。
但邵勋懒得管他们怎么想的,事情做下了,还想回头?
桃豹、支雄、程遐三人带兵攻打三台,人人有份,打的还是石勒老婆,无论刘氏是死是活,后面都还有节目,三人是别想脱身了——即便大胡不介意,他们也要考虑其他人的看法。
有些事啊,走出第一步之后,就注定无法回头了。
“刘将军。”邵勋又看向威远将军刘达,说道:“数日前俘虏了千余骑,你去劝一劝他们,若能为我效力,你便当个义从军副督,如何?”
“谢陈公栽培。”刘达大喜。
被俘虏的骑军大概有一千五百余人,半数是羯人,剩下的多为各种杂胡。
按照事先许下的诺言,断然不能加害他们的,但邵勋又不舍得放走。
骑兵这种玩意,不是有马就行的,还得有人。
而且,骑术也不是一年两年就能练得很精的,得长期训练。而这种训练,意味着马匹的损耗,就像神枪手要用子弹来喂一样。
这就是成本。
有现成的,当然用现成的了,虽然他们没有一手练出来的忠心。但仔细权衡,成本还是低太多了,而且水平也足够。
匈奴有各种传统节日,比如小孩小时候骑羊比赛,大人秋冬捕猎比赛等等,这些社会传统都在潜移默化中提到了两点:骑术和箭术。
这两样恰恰是无法在几年内练精的,招一帮白丁,训练成本太大了。
银枪军就喜欢用新人,从头习练箭术,邵勋太清楚其间花费有多大了。
有银枪军、黑矟军就够了,其他部队还是用现成的比较好。
“整顿之余,你可抽空劝一劝令姐。”邵勋又道:“余愿‘夷夏俱安’,只要伱们不闹事、听话,为我效力,便可保无事。从征立功者,亦可做官,可明白?”
“明白。”刘达连声说道。
张宾抬起眼皮,看了邵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