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的,沈放舟都没有再出声。
一片黑暗中谢归晚亦不免担心,她捏了捏沈放舟的掌心:“怎么了舟舟?怎么不说话了?”
“......没事儿。”
沉寂片刻,沈放舟神色如常地笑起来,她转身过去温声开口,稍向前倾像是要吻一吻恋人:“就是有点困了,我们睡觉罢?”
谢归晚皱眉觉出一丝不对来:“怎么感觉......”
也就是话刚出口的刹那,沈放舟就已闪电般地伸手握住她经脉,灵力迅速掠过不设防的谢归晚身体穴位,于是后半句就彻底湮灭在了风中。
谢归晚忽地就阖眼安眠,像是沉睡。
“......对不起。”
沈放舟艰涩开口,她轻轻地将谢归晚放回床上,随后便猛地跃出门去,她伸手,沉寂的九歌剑匣一瞬长鸣,毫不犹豫地飞向沈放舟的脊背。
快、再快些.......也许还来得及,也许还来得及!
青衫剑客袍角狂震,夜半时分但听一声剑啸,沈放舟毫不犹豫地冲向剑阁渡劫台,下一秒,奇经八脉中压抑的灵气倏然喷发,天地变色雷云骤结,准仙的雷劫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引动!
“等等......这是什么声音?”
“是渡劫台,谁半夜要这么突兀地渡劫,有弟子要突破化神了?”
“不对,这劫云——是舟舟!不是说明日辰时渡劫的吗?到底出了什么差错?”
剑阁一瞬灯火通明,人影绰绰,唯谢归晚依然沉睡,沈放舟紧紧地咬着牙运转灵气,一次次地向丹田内那余下的三道禁锢发起冲击。
明珣却声音懒散:“别挣扎了,那一十三道禁锢封存的确实是命轨之力,可无论如何那都是我的灵气,你只要使用它,就是在加速我替代你命轨的过程,如今天底下已经没有明珣,只有一个......噢,沈明珣或者明放舟,你喜欢哪个名字?”
“......这世上还没有天雷杀不死的东西,只要你寄居在我的身体里——就必然是我魂魄的外来物!”
“好天真的想法。”
明珣笑起来,也许是一切尘埃落定,她回答的语气都颇为悠闲:
“舟舟,这不是命轨纠缠。天道当年见我失控,于是在你体内落下这最后的三道禁锢试图封印住我,却也因此给了我可乘之机——你以为我是什么时候进入你这具身体的?”
沈放舟努力平静气息,试图从明珣那里得到更多的答案:“难道不是当年器灵将我送回地球时么?”
“喔,我确实是想在那时候便取代器灵的,可我没把握你能回来,也没把握能瞒过扶鹤和殷知慎。”
说到这两个名字的时候明珣的语气骤沉,仿佛记恨:“所以我只能取一缕魂魄沉睡在这三道禁锢中作为标记,等器灵带着你回来的那一瞬便悄无声息地召唤我其余的黑魂虚影。还记得你在两界山推翻的界碑么?
这我要感谢程
澈,幸亏她愿意接受我的请求以便叫我能默默地注视着你。况且那只器灵比你聪明不到哪去,所以它在我的影响下潜移默化地接受了阵法无事的观念,毫无顾忌地带着你摧毁了终古十恨阵。”
此时此刻黑云低压,准仙的雷劫似乎就要即将落下。沈放舟望着漆黑的天空默然:
“......也就是在那一瞬我亲手放出了全部的你。纵然纣寒事后弥补也再无回天之术,因为解开封印的,是和你命轨纠缠的我,否则任谁摧毁界碑,你都不会彻底挣脱阵法的束缚。”
明珣哈哈大笑:“你这种时候反倒聪明起来了一点呢。“
“真正的器灵呢......”
“忘记被我随手丢在哪里了,但器灵总是能找回寄居的身体,现在大概躺在那枚仙鹤玉佩的碎片里。当初我不让你碰她的原因也很简单,纵然那里面都是我的灵气,可谁知道器灵会不会孤注一掷宁愿牺牲自己来告知你真相?”
沈放舟冷笑起来:“真是好手段,真是处处小心。”
明珣哈哈大笑:“我就当你夸我了,可惜我们都要感谢天道。纵然我取代了器灵,但本应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可正因当初天道种下了禁锢,我才可以如此轻易地侵占你的魂魄,这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赌博,索性我成功了——天道从来都是如此,它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却一次次地输在自己的手里,输给了它看不起的我!”
也就是明珣话音落下的瞬间,沈放舟忽地拔出九歌剑匣第一柄神剑龙鸣,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的刹那,她竟毫不犹豫地将龙鸣剑插入了自己的肩膀!
“嗤——”
“沈放舟?!”
“舟舟你在干什么???”
“老天,渡劫准仙还有这种环节吗?天道就这么容不下仙人吗?”
师尊和师姐们的不解声在渡劫台下响起,沈放舟恍若未闻,她只是咬着牙重重地握住剑柄,然后愈发用力地将长剑钉入自己的肩膀。
“呃——”
快刃轻而易举地刺破了青衫,鲜血喷薄而出,沈放舟闷哼一声半跪在原地,却依旧死死地抓着剑柄,试图灌入灵力。
魂魄相融......九歌剑匣连命轨都可以斩破,她不信斩不掉明珣的魂魄!
“可惜斩不掉,”剑刃入身,明珣亦不可控地受到痛楚,她咳了两声却依旧在笑,“放弃吧,舟舟,就算你把九柄剑都钉入体内,也只能将我们的魂魄钉的更牢固,等你飞升,这三道禁锢就自然烟消云散,届时我自然能反客为主,取代你的全部。”
沈放舟却恍若未闻,径直将第二柄苍泽送入脊骨,曾经她诛杀的明珣的手段又落在了她自己的身上,每一处血肉被剑刃咬开时,她都能清楚地听见明珣的闷声。
“......我奉劝你不要再祸害自己的身体,”明珣咬了咬牙,毕竟每一处痛苦她仍能感同身受,“噢,你是想自杀......还是想取消雷劫?都可以,这样我会马上侵入你的身躯——毕竟就算你将这具身
体五马分尸(),只要我▇()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哦不,应该说你的魂魄还在,灵力就会重新凝铸这具身体。”
这就是为什么明珣现在被道破却毫不慌张的原因,渡劫圆满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不会死,哪怕沈放舟如何祸害自己的身躯,只要明珣还在渡劫就能成功,届时登临准仙后一路冲至真仙境,天上地下谁还能拦她明珣?!
被一语道破所想,沈放舟去握第三柄沉山剑的动作僵在原地。天上地下无一出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沈放舟从未如此清晰地知晓这八个字其中的含义。
沈放舟的动作呆住,明珣却像是望见了渴求已久的美好未来,她不可避免的笑起来:“真是没想到我还是违背了当初的诺言,曾经我说要带你成仙,如今却要沾你的光了。不过没什么区别,我们依旧可以一起毁灭天道,诛杀......三界!”
这时黑云已经毫不留情地袭压,纵然沈放舟身中两剑,但此等伤势对于一个渡劫圆满又有什么影响呢?
节节攀升的灵力如雷鸣轰然,它们不知道主人的悲哀,仍然欢呼雀跃着冲向浩荡夜空,像是为这以凡人之命触摸到仙人之境的盛举而加冕。
在原地如岩石般僵硬半晌,过了不知多久,沈放舟却终于动了!出乎所有人意料,剑客的手依然义无反顾地握住了沉山,然后旋转剑柄将其贯入自己的胸膛!
“轰——”
准仙之境的渡劫天罚却在这一瞬猝然下落,水桶粗的雷电生生地劈开剑客脊骨,青衫骤碎鲜血喷薄,露出沈放舟体内那截莹白的剑骨。
沈放舟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痛苦,她哇地向前吐出一大口黑血,颓然地跪在渡劫台上。
明珣幽幽:“我说过,雷劫也杀不死我的,这些只能叫我与你这具身体融合的更深,舟舟,一千年了,你以为我会给自己留下任何破绽吗?”
“不对!不对!”
渡劫台峰下却响起怒声,祁钰终于意识到什么了,就算天道的渡劫要求再如何不可思议,沈放舟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雷劫诛杀自己。
只有一种可能,那么就是沈放舟要诛杀的,是潜藏在她身体内的另一个人!
“谢门主呢?!快去请谢门主!”
弟子要急哭了:“谢、谢门主在沈师姐的府邸里昏睡,掌门我根本叫不醒她啊!”
祁钰如遭雷击,她步履匆匆地冲向府邸,人却恍惚间猜到什么,能叫门主如此的恐怕只有舟舟,而沈放舟为何要打昏门主......
明珣叹口气:“你倒是真喜欢她,知道但凡她知晓了一丝真相就不会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地上渡劫台。唉,舟舟,你和她在一起简直是有悖礼法啊,你知道你要叫她师尊么?”
沈放舟却已经无暇顾忌这么多了,天雷接二连三地劈开她肉身,烛龙、踏浪、凭风......三柄剑又被她亲手送入自己的身躯。
然而渡劫圆满已经可称恐怖,就算如此,沈放舟却依旧能清楚地感知到丹田紫府内涌动的真元,清楚地感知到剑刃与雷罚加身的苦痛。
() 灵气四溢,沈放舟几乎是在用肉身与天雷抗拒,明珣说得没错,在这种状态下,沈放舟能清楚地感知到魂魄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纠缠着,只要她动用灵力,那么明珣只会潜藏的愈来愈深。()
可尽管这样,沈放舟却依然没有停下试图切割魂魄的步伐,像是知道真相却依旧的苦行僧,剑刃加身她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血与泪模糊在一起,沈放舟几乎要看不清自己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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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还是抓住了倒数第三把剑,听雷。
雷劫几乎过半,留给谁的时间都不多了,胜券在握的明珣悠悠然:“舟舟,不要再试图反抗我了。你和我也没什么区别——你知道当初为什么天道要给予我掠过命轨迹的力量么?”
“为、为什么......”
“因为它只是突然厌倦了日复一日的操控命轨,它只是突发奇想试图做一个测试,却就牵扯了无数条人命更改了无数命轨,论残暴,难道它不是比我更恶劣?!”
说到最后明珣像是压抑不住愤怒,她咆哮:“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一千年了我才真正地意识到了这句话,力量是天道给我的,被扶鹤发现也是天道制造的。它静静地看着我杀了四十八条生命,它觉得我可能会失控于是决定停止这场闹剧。
沈放舟,你以为你回来是殷知慎的功劳?不,是天道的!她想让你杀了我,你也不过是她操纵的一条命。我们没有区别,无论是弃子还是宠儿,都不过是天道能随意玩弄的一条狗!既如此,我凭什么不能毁了天道?我要报复它,我当然要报复它!”
“真是......”
沈放舟艰难地将第八剑贯穿入自己胸膛,她低咳着像嘲讽:
“明珣,你固然可怜——但接受了天道要求的你何尝不是另一个程澈,你们都选择了答应了另一条接受力量的路,可应答这请求的难道不是真实的你?!真正对那四十八条生命和我下手的难道不是真实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