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玉的眸子越来越近。
在他眸中的光影变幻间, 季礼瞧见了自己。
披了金色的自己。
“你能不能……”戎玉本已经下定了决心,但开了口,离他近了, 自己耳根也就微微热了, “……给我一个精神烙印?”
季礼一怔。
原本潮热的蓝眸, 听闻了这四个字, 瞬间冷静下来:“你是听谁说的?”
“《精神力交融指南》里提到的,”戎玉笑嘻嘻地凑得更近了, “我问过了,可以解决我的狂化。”
他跟季礼的训练的确颇具成效,但这次陆刹的事情让他知道,自己在被激怒之后, 还是会让那些训练变得毫无作用。那些体能训练之类的延时惩罚, 对他来说实在是束缚力太低, 他本就是不畏惧惩罚和辛苦的人,在被激怒之后, 更是毫无自制力可言。
他但凡能控制住自己,也不至于冲动之下挑了三个。
“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季礼的神色陡然转冷了。
戎玉眯着眼睛笑:“我查过了。”
精神烙印是一方给另一方的终身的、精神上的烙刻,只要季礼愿意,随时都可以控制他的烙印,给予他精神上的痛楚和惩罚, 以便于他更好的顺从。
这曾经是给奴隶配上的狗链子, 是控制狂折磨自己配偶的刑具。
在奴隶消失之后,成为了部分精神疾病、或是无完全行为能力人被监控管制的方法。
也是历史上,控制狂化者最有效的方法。
戎玉懒洋洋地笑:“陆刹无非是想看我动手, 你给我一个烙印, 他下次再用这种方法激怒我, 就不会成功了。”
季礼抿紧了嘴唇:“不会有下次。”
“那其他的人呢?”
“我总会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他笑着说,“季礼,我不想做野兽。”
他在角斗场最痛苦的事情,不仅仅是自己失控。
还有失手伤了不该伤的人、因为冲动而让对方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
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他都需要一个人,把他从失控里拉回来。
而他选择把这个任务交给季礼。
不仅出于爱恋,更出于本能。
他有着天然的嗅觉,他甚至笃定,哪怕有一天,公主不再喜欢他、不再需要他,也永远不会伤害他。
季礼就是这样温暖的一个人。
“否则我该相信谁呢?”戎玉在他耳边叹息。
季礼却断然拒绝了:“不行。”
“季礼……”戎玉亲昵地磨蹭他的耳廓,仿佛是想撒娇一样粘着他。
“绝对不行。”季礼抿紧了嘴唇,“你不能……这样信任我。”
他是很坏的。
就在戎玉请求的一瞬间。
他已经想到了无数下流的场景。
让他戎玉哭泣着、毫无还手之力被占有的方法。
戎玉永远不知道,他就是这样卑鄙的存在,给他足够的权利和自由,他也会变成一个肆无忌惮&#30
340;混蛋。
他甚至有些恼火于戎玉的天真了。
他怎么能寄希望于他永远是个好人呢?没恋爱过的笨蛋,都是这样轻轻松松就把自己的一切都交付给对方的么?
难道换个人,他也是这样的吗?
戎玉却亲昵地咬着他的耳朵叹息:“因为是你……”
戎玉热得发烫。
季礼便跟着灼热发烫、几乎抬不起头来,恨不得现在就把他套上枷锁。
可他还是攥着他的手腕,咬着嘴唇:“戎玉,你要属于你自己。”
“哪怕我们会结婚。”季礼红了耳朵,攥着他的手腕,“你也要属于你自己。”
哪怕他恨不得把戎玉绑紧了,藏进自己的城堡里,每天翻来覆去欺负到他哭泣,让他的生命里只剩下自己和自己给予的爱欲。
恨不得戎玉从他以前、再没有经历,从他往后、再没有旁人。
可戎玉还是要属于他自己。
他并不像戎玉一样全然懵懂。
戎玉始终像是被圈禁久了的一只兽,喜欢上谁了,就咬住了不松口,傻乎乎蹭裤脚,从不会思考人心的变换,也从不会害怕背叛。
可他却不是。
季礼将自己劈成了两半,半边癫狂的痴迷着,半边静默地守护着,半边是漫天的月光,半边又是汹涌的浪潮。
戎玉就是那个在浪尖儿小舟上的人,分明下一刻就要被浪潮吞没,却又不知死活地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天上的月亮。
甚至魔鬼一样呓语:“季礼,你会变心吗?”
——他生来就是折磨他的。
“不会。”
季礼的手在颤抖。
这手应该扼在戎玉的喉咙。
“……但我会变坏。”
最后却只是牵住了戎玉的手。
“我可以……给你一个临时的烙印。”季礼红着脸,睫毛颤抖着,掩住了眼底的汹涌,“你不喜欢,就随时可以把它抹去。”
“就这样啊。”完全不知道他内心挣扎的戎玉,失望地叹了口气。
季礼恼怒地红了面孔:“不要就算了。”
这个不知死活的混蛋。